掉下去。
望着虽然不是很高,却肯定摔下去会很痛的一楼石板地面的他用力拍拍胸脯压压惊,片刻,他猛地抬头,错愕的瞪着飘浮在半空的白衣少年。
「你你你——你——啊——」光顾着惊讶,还不自觉的松开稳住身体的手去指那名少年,身体很自然的便失重从楼上往下掉。
以为这样迎接他的会是惨痛的代价,可,他感觉有人抓住了他,张开眼,原来是那名白衣少年——他救了他——
呆呆地注视抓住他的人,忘了自己的身体是悬在半空,视线,对上白衣少年的眼睛的刹那,他清晰的听到了他们的心跳——完全一样。
震撼,来自幡然醒悟、如梦清醒的那一刻。
这个人,是他,是他自己!
「小拓——!!」母亲惊骇的声音传来,抓住他的人倏地消失,而他,就这样摔到了地面。
昏迷前的那一刻,他的脑海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世上,还有另一个自己,在不为人知的内心深处。
「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是谁,在他的心底一遍遍的低语——
「我们不要分开——只要,成为一体就可以了——」
「这样,就算是你至爱的人,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是么,他至爱的人啊。
很少觉得寂寞,繁忙的工作已经占用了他过多的时间,寂寞?也得看他有没有时间来培养。
那天会在深夜才离开工作的地方,是工作到忘了时间。
虽然工作完毕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他却也只是抿抿嘴,一笑而过,习惯了。
开着老旧的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原本只是停下来打算买点夜宵打包回去充充饥的,却遇上了那个在冷冷的雨夜中静静伫立的人儿。
他承认一开始是他疯子一样的举动吸引了他,他并不是那种无情到可以忽视的人。走近他时,他清冽的表情震住了他,然后,是他的眼睛,凝视远方,漆黑幽远,以为是死潭,然却带着寒冷的光芒。没遇上以前,他很难理解何为沉迷,但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在沉迷,沉迷在那双接近无情的眸子中。
一步一步的接近,他没想到,他的接近,为他赢来了什么样的生活。
幸福与安定,痛苦与绝望。
因为这个人,是恶魔。
我无需翅膀,我宽容的心灵就是我自由的天空。
我无需船帆,我知心的爱人就是我漂泊的支撑。
我无需城堡,我温馨的小屋就是我安睡的场所。
我坚信,光明会在黑暗过去时到来。
我坚信,明天会比今天更光明璀璨。
我坚信,美好的期盼,就是幸福。
一夜的激狂令他疲惫,直至一抹顽皮的阳光透过窗帘跳到他脸上,不然,他很难会张开眼。
但他张开眼,就忘了再阖上——那一刻,他以为他看到了天使。
背对着阳光,原就白晰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透明,半开的纯白的窗帘仿佛是天使的羽翼,还有,出尘绝俗的笑容——那一刻,他才注意到他的容貌,很美,真的。
「我叫程涉,你呢?」就连声音,居然也这么令人心荡神怡。
心底,他自嘲一笑,昨夜的他们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呢,居然还玩得这么疯狂。
「沈拓,我叫沈拓。」
「沈拓、沈拓ap;shy;——」站在窗下的人,不断的念着这个名字。
而他,在他每念一次自己的名字,心中就如同什么在流淌,很温暖。
「我叫你拓,可以么?」他凝视着他,眼中是渴望与乞求。
「可以。」他点点头,而后一笑,「那我叫你涉。」
他听罢,笑容更深了。
「我只准你一个人这么叫我。」
他的心,更温暖了。
「我也只准你一个人这么叫我。」
外表是天使,那么灵魂呢?是天使或是魔鬼?
如果有爱,恶魔会变成天使,天使会变成恶魔。
有了爱,天使或许还是天使,恶魔也会更疯狂。
他们的爱,令恶魔更疯狂了,不是爱错了,是太爱太爱对方了。
「涉……」声音已经哭哑,却不愿停止,可以就这样死去,多好……
原以拥有的一切,只因一场莫名的大火就完全消失了,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回忆过后的残骸,完全虚无。
「涉……」他念着他的名,哭哑的声音悲烈的不断呼唤,直至,闻讯赶来的人在他身上注射了镇定剂,强行令他停下为止。
张开眼,熟悉的是医院里一贯的白,不熟悉的是身人已经没了那个总是满脸焦虑的人。
慢慢坐起来,扯开吊输液的针头,他走下床,一步一步离开病房。
别问他要去哪,他不知道,如果可以,他想一直走,走到世界的尽头。
挡在他前面的不是谁,是与他共用一个身躯的另一个灵魂。
他不再往前走,站定,静静凝视那个白色的人儿——
而后,他对他说,「我们交换吧,我厌倦了活在这个世上,你代替我活下去,照顾我们的家人。我,则退到心的角落,永远沉睡。」
对面的人儿如同以往,没有说一个字,只是望着他,静静的。但他,知道他在告诉他什么,因为他们的心,是同一个。
「不,我们已经约好了,你活着,我守护,至死方休。」
「可是你知道吗?我已经承受不了了,我不要再继续活下去,我好痛苦!」不再忍耐,他痛苦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