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放心。”云无觅认真道,“邢堂抓不住我的。”
齐道仙君吹了下自己的胡子,一口气被噎住不上不下,瞪着云无觅不说话了,最后他袖子一挥,对云无觅说道:“走走走,你师父我要修炼了,别在这儿烦我。“
云无觅对齐道仙君行了一礼,道:“徒儿告退。”
待他走了,齐道仙君在蒲团上坐下,点燃一盏青灯,从袖里乾坤中拿了酒出来,洒向地上,笑道:“真像你啊,温师弟,你当年爱上了云音,如今却又轮到你儿子爱上建木了。不过你和云音放心,只要我在一日,就会护他一日的。”
他洒了一圈后,竖起了瓶口,自己仰头喝干净了剩下的一点瓶底,看着地上酒液慢慢渗入青石缝隙之中,嘿嘿笑了。他面上泛起阵阵潮红,笑道:“虽然你惊才绝艳,又有神仙眷侣,可是终究还是我赢了,温师弟,我比你活得可长太多了……”
他砸了下嘴,自嘲道:“都快活成个老王八了。”
次日,齐道仙君神识一扫,便发现驻云峰上已没有做早课的云无觅的身影,他暗暗骂了一声:“臭小子,跑的还挺快!”
那是云无觅在与他们分别后第一次去见阆仙,当初他将阆仙留在碧沉渊时,是特意将他放在了白虎领地之内,即使白虎一族早已避世,但是仍然没有妖修敢侵犯他们领地。话虽如此,后来他还是隐匿了身形,在阆仙身边守着,一直等到阆仙醒来后,才离开了。
那时他刚刚剥离情根不久,待在阆仙身边时并无异状,但是此次见到阆仙时,就像是被一根针戳破了包裹他的水膜,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陡然清晰,所有色彩都变得鲜亮。好像一颗萌芽的种子破了土,悄悄扎根在了他的心上。他这时才明白,七情所系,是为情之所衷。
后来,他便常常来偷偷看阆仙,看着这只小妖在深夜独自睡去,又在清晨独自醒来,看着他受伤后总是会躲起来一个人静静疗伤,依靠自己的力量逐渐成长。他痛他所痛,想他所想,渐渐便有陌生又熟悉的情感在他体内默默涌动,如冰下的暗流,冰冷又清澈,只等待春日雪化,就会汹涌成没过河岸的春潮。
他想无论重来多少次,他都会心甘情愿地重复喜欢上这个人。
但是在这一次后,他便将前去魔域历练,估计几十年内都不会回返,会有很长的一段时日不能来看阆仙。
他心中有千种真情要诉,万种无奈要说,却只能站在这里,远远看着他的心上人。
云无觅没有说话,他收敛起了所有气息,静默如一汪深潭,静静跟在阆仙身后。他没有太多时间能够停留在这里,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这时的阆仙修为只有洞玄境,他没有住处,多宿在深山野林之间,寻一处可遮风挡雨的山洞,夜夜苦修。偶尔觉得倦了,阆仙才会拿出那一只玉雕成的小白虎,怔怔看着,并不说话,目光中却不知有多少未尽相思,如夜色下静静流淌的河,映照出的粼粼波光,皆是盈盈月色。他用指尖轻轻戳了下小白虎的耳朵,又点了点它额头上的王字,即使指下既没有柔软皮毛,也没有温软触感,他还是笑了出来,由眼至唇,那笑意像是清浅的涟漪一样漾开,又渐渐消失。
白日里,阆仙则奔波于碧沉渊内部的各大势力之间,想要尽快摸清这些势力的恩怨情仇,也好找个地方落脚。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隐藏身份,又在与他人交往中学会了辨别种种话术,说话九真一假,不过是最常见的手段,还有全部真实的情报只是换了个说法,就能推导出完全不同的结果。他并不擅长这些,熟悉了之后也不过是能勉强做到不再吃亏。让他自己去做此种事,却是做不出的,在谈话中往往沉默以对。这样当然不讨好,若是遇见作风强硬且欲行逼迫之事者,他便只能逃。有时他能全身而退,有时却少不得要付出一些代价,这些苦楚,他也都一一经受了。
一棵树想要生得高大繁茂,枝叶遮天蔽日,身上如何能没有几处伤痕?
当初他在碧沉渊孤身一人醒来时,或许心中有过茫然惶惑,却既不怨怼,也不生怒,更不曾有过放弃念头。
他想,我只需要找到云无觅就好了,只要能够找到他,我的所有疑惑都会得到解答。这种信任并非无根而生,而是扎根于他和云无觅共同生活过的岁月里,在他身上刻下的痕迹。甚至他相信,云无觅总会来找他的,只是他不愿意一直等待,才会如此急迫行事。
不过这些年来,阆仙受过的伤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过疤痕,愈合得也总是很快。他疑惑过,后来没有答案,便将此事当成一项后天才有的神通,不再去追究了。
如今,阆仙住在玉佩里,看见云无觅明明没有参加战斗,捂住唇的手指间却溢出鲜血,才知道了答案。云无觅跟随在阆仙身后的这些日子里,阆仙看见如果曾经的自己身陷险境,云无觅是一定会暗暗出手相帮的,只是他要隐匿身形,能帮的只有尽量为阆仙创造逃走机会,不会再干涉更多。
即使如此一来,他要为阆仙承受更多伤害。但是他心中很清楚,自己现今不能一直护在阆仙身边,干涉太过,难免结下更多因果,到时他可以一走了之,可是阆仙要怎么办呢?
若是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阆仙不用经受任何苦难伤痛,永远做一棵郁郁葱葱地长在他心上的小树。他当初有想过告诉阆仙真相,但是阆仙与他不一样,他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