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由啜泣转为嚎啕大哭,心底有个声音在呼喊,让我将这25年所有的眼泪流在这里,在此刻,在他的肩上决堤。
我不明白如此厚重得几乎要将我溺毙的痛楚和哀伤来自何方,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它们最后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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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过之后,我感觉心里好受多了,似乎有种郁结太久的东西终于找到了一个发出的渠道。这也让我感到些许尴尬,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哭呢?尤其在还不够熟悉的客人面前哭得濒临崩溃。
我磨蹭一阵,从他肩上慢慢抬头,目光瞟到他衣服上那片水渍,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唔,小哥……”我打算说点儿什么,一开口,发现声音已哑得不能听了。
他朝我做个噤声的手势,端起桌上果汁递过来,示意我喝点儿。我灌下去一半,他接过去,一点儿不嫌弃,就着也喝了两口。
放下杯子,他看看我,突然叹了口气,低声道:“吴邪。”
“嗯。”
“你……”他犹豫一下,又说:“这些年过得怎样。”
他语气自然,声音平稳,似乎正在跟一个老朋友聊天,一切是那么波澜不兴,我却知道这里面有不合理的部分——如果按照现实的情况,我们是初次碰面,近乎陌生人,他不该对我这样理所当然;如果按照我梦境中的情况,我们经历过那么多,曾经那样亲密,他也不该这样淡然地对我。
想到某一个梦境中的情景,我忍不住脸上发烧,不敢继续看他的脸,移开目光,低声说挺好的,在山谷里跟爷爷过得挺好……
“嗯。”他沉默片刻,又道:“给我再看看。”
什么?我一怔,他已开始解我的纽扣,我顿时反应过来,他是想再看一次我身上的伤口,于是赶紧站起来,快手快脚地脱掉衣服,再次毫无遮拦地站在他面前。
他盯住我身上的伤痕,目光默默移动着,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秒流走,我等过好几分钟,才大着胆子问他:“你知道这些伤怎么来的吗?”
“知道。”
“……我也知道一些,但不敢完全确认。”我握紧拳头,给自己鼓劲,催促自己把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指着腰侧的那两道伤痕,低声对他道:“梦里我和你,还有别人一起去了西方,先是荒芜的戈壁滩,接着进入了雨林,里面很湿热,有很多的蛇。”
他看向我的脸,瞳孔似乎微微收缩着,专注聆听我的讲述。
我继续往下讲,“有一条特别大的黑蛇袭击了我们,那会儿你好像不在,逃跑过程中,我不慎摔下一道矮崖,被树枝擦伤了皮肉。伤口有些深,之后又一直在逃命或赶路,没有时间好好料理它,于是就留下了这两道疤。”
说完,我看着他,他的表情静如止水,眼瞳里却闪动着隐隐的光芒,仿佛一扇琴弦,正被手指轻轻拨动着,发出了若有若无的幽咽。
他的目光停在我脸上,似乎催促我继续说下去,于是我又指着腿上一道细长的伤痕,对他道:“这是被刀划的。有一次,我梦见晚上吃过饭出门,似乎是赴约跟人谈什么,谈完后走到僻静处时,突然有个人跌跌撞撞地冲我扑过来,二话不说就划了我一刀。我忍着痛搁倒他,发现他喝醉了,嘴里骂骂咧咧,说吴老板太狠,要收他铺子什么的。我模模糊糊记得,因为这人太不学好,糟蹋别人家读中学的女儿,做生意也不老实,才决定收拾他的,反正留着也祸害。没想到他跟了我一路,瞅准我出门的时间想下黑手。那一道划得虽深,但附近就有个医院,我底下的人也很快来了,治疗得不错,好了之后就遗下这么一道浅浅的痕迹。”
说完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那时候你也不在。”
他的眉头轻轻皱起来,依然盯着我,一句话不说。
我深吸口气,伸出双手,将两个手腕朝上举到他身前,清晰展现出小臂上的道道划痕。它们排列得很整齐,却也很丑陋,仿佛一张张歪斜的嘴,一起朝我发出让人难堪的嘲笑声。
“这些……”我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自嘲的味道,“这些是我自己划的,我好多次梦见关于它们的事。不是一次划上去的,是很多次,每次我觉得顶不住,受不了的时候,就给自己来一刀,身上痛得厉害,心里反而好受些……”
我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含在嗓子眼里,也不知他听清了没有。
“我那些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你,想你在哪里,做什么,万一你知道我这样,会不会觉得我很傻……”
突然,我又被他搂进了怀里,话语被他截断。他靠得那样近,嘴唇压到我唇上,将所有未出口的话都吞噬,阻止我继续含混地诉说。
他在吻我。
我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抱住他,生涩回吻过去。我记得这样的接触也是有过的,在那个梦里,在那个房间里……
曾经有一个绮丽而血腥的梦,它和所有梦境都不同,太美,太凄艳,仿佛落日前天边奔流的彤云,那是整个日夜里最美的惊鸿,短暂而永恒。
它发生在梦里,落实所有隐秘的期盼。
还是在那个房间,还是被拘禁的我,但在那个梦里发生了一件决然不同的美事。深深夜里,他突然来找我,无声无息仿佛梦境的幽灵。熟睡的我被他唤醒,然后承接他的热情,我摸着他脱掉了所有衣物的结实身躯,问小哥你被我抓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