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正逢腊月,外头天寒地冻,想要冰块的话,就地取材即可。
解决了这一茬,燕清心下稍定,毫不客气地推了一下正侧躺在他的床上、闭眼假寐的吕布,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道:“主公请先醒醒,战事将兴,策略未定,可不是睡觉的时候。”
吕布拖长了鼻音,不满地“嗯”了一声,勉为其难地掀开左眼的眼皮子,万分疲惫地瞅着他。
燕清微微一笑,站在床头,欺身过去,难得俯视了吕布一回,极温柔地重复了一次:“主公请起。”
其实,这些天里吕布日夜兼程,连赤兔都累得吐了几口白沫,才好不容易赶在燕清再次出使凉州前赶到了长安,全凭一股要惩治这军师祭酒到处乱跑的火气方能撑到现在。
四天四夜没阖眼的他早疲乏得厉害了,头一沾枕,更倦得恨不能一睡不醒,哪怕军师的声音再悦耳动听,模样也赏心悦目,他此时此刻又哪来的心情去听些催人入眠的策略?
要是换成旁人,吕布怕是眼睛都懒得睁,早不耐烦地一脚将不知死活的对方踢翻,继续酣然好睡。
纵使他一贯对其言听计从的燕清的要求,吕布也困得只很想说“不”,可他家军祭酒的语气虽听着温和柔腻,目光却堪称凶巴巴地盯着他,大有他若不肯听话,就要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意思了。
吕布沉默片刻,好声好气地试图打个商量:“重光言之有理,然布现着实乏得厉害,纵有要事,不妨等布醒后再做决断?”
“好。”不想燕清洒然答应,笑眯眯地认同道:“主公千里奔波,旅途劳顿,是该歇一歇了。”
吕布不想他眨眼间就从暗藏杀机的模样恢复了往日的善解人意,心里一阵惊喜,就听燕清眉眼一舒,露出一个叫众生目眩神迷的灿笑,温温柔柔地又问:“只是陛下旨意同样万分紧急,为免错失战机,在定策之前,主公便暂只歇一个时辰如何?”
吕布被晃得眼前一花,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
燕清欣慰道:“主公果真深明大义,清便不扰主公好眠了。”
旋即把被吕布压在身下的、他委托人特意为自己临时赶制的薄羽毛被扯出,好意替吕布盖上——只是长度有所不足,不得不委屈手长腿长的吕布曲起腿来。
接着轻手轻脚地坐回胡椅上,只偶尔听得?*轻微的“唦唦”声传来。
吕布既被燕清骤然变得极好的态度给惹得云里雾里,又被这份体贴给捧得有点飘飘然,再加上着实到达了极限,很快就睡着了。
燕清果然说到做到,说让吕布睡一个时辰,就不让他多睡半盏茶的时间。
等时间一到,燕清就不慌不忙地拖着伤脚往床边走去,到了床头,弯腰将被融化的冰水打湿得厉害的布包从发麻的脚背上拿起,趁里头还有一小块没化劲的扁平的冰,迅若雷霆地掀了不知在做什么好梦,轻轻乎乎地偶打着鼾的吕布的被子。
凉风倏然灌入,吕布却因睡得太沉,只抱怨般哼了?*,呷了呷嘴,就往里侧翻了一下,侧着继续睡了;
气势汹汹的燕清却被狠狠地辣了一下眼睛——虽吕布因骑马而来,穿的是闭裆长裤,并未像上次那样彻底走光,可即便是在睡梦之中,又是如此困乏疲倦的情况下,他腿间那庞然大物竟还像春天的牲口般精力旺盛得很,鼓起了老大一个山包不说,顶上还被液体打湿,当真是显眼得很。
燕清默了一默,利索地将他薄衫一掀,毫不留情地将那冰袋按在了吕布毫无防备的腰眼上——
“嗷嗷嗷啊!!”
这一下非同小可,吕布被冻得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跟触电似地猛然弹坐了起来,哪里还有半点睡意,惊疑不定地瞪向罪魁祸首,正要大发雷霆时,就对上了燕清纯良无辜的清澈眼眸,还惊喜呼道:“主公可清醒了?”
吕布阴沉着脸,将那害人的湿漉漉的冰袋往外头一扔,怒发冲冠地吼道:“燕重光,你好大的胆子!”
燕清一脸歉然内疚,开始信口开河道:“之前定好的是一个时辰,又思及主公对信诺之看重,堪比性命,清唯恐主公逾期,有言而无信之嫌,只得出此下策,还望主公宽宏大度,莫怪清迫不得已之举。”
吕布:“……”
对一个饿了三天的人,最残忍的事情,不是继续一点吃喝都不给他,而是只给他几小口美味的食物,却不让更感饥肠辘辘的他继续碰触摆在眼前的盛宴。
燕清深谙这个道理,又是打定了主意要给吕布一个叫他有苦说不出的严惩,就略施小计,果然就叫离睡饱还远得很的吕布一边困得生不如死,一边强打起精神正襟危坐。
燕清看吕布被整治得如此难受,还能忍住不发脾气,不禁心软了一点。
他本意并不是要真去折磨自家主公,重点在于解决问题,且叫吕布真能引以为戒就好了。
于是贴心地不以冗长无趣,费脑费时的长篇大论做开头,而是直接拿出了他刚摆弄了好一会儿的东西:“主公瞧瞧这个。”
吕布没精打采地扫了那玩意儿一眼,眉头一皱:“这是什么?”
燕清笑道:“此物名为沙盘。”
这只是个临时做出来的粗糙产物,可只用于推演在长安及城郊周围的作战,也算绰绰有余了。
他也不多说,要勾起吕布的兴趣,“做”永远比“说”要来得有奇效。
燕清先自顾自地摆弄了一会儿,口中念念有词,见本还满心抵触的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