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

机括声伴随着石门的移动响起，紧跟而来的是在花满楼脚边碎裂的茶盏与少年嘶哑的怒吼：“我不想见任何人！滚出去！”

石室里很黑。

没有窗户的屋子，黑暗总是如影随形。

而如果身处其中还不点起蜡烛，那必定漆黑一片。

时子旭就待在这不见五指的浓重黑暗里。

石室外的烛光一点点晕散进房间内部，让陆小凤与花满楼两人可基本看清里面的摆设，以及在床榻上裹着辈子缩成一团的少年。

他缩的如此紧，紧到全身上下只有拉着被角的手指露在外面。

此时此刻，陆小凤却忽然希望自己眼睛没有那么尖，武功没有那么高强——或者高强到当日拦下了负气而走的子旭。

因为他清晰无比的看见，裹在被子里的少年在颤抖。

“子旭，是我。”

花满楼越过碎裂的茶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榻前，伸手欲触碰那不断颤抖的一团。

就在他触及少年指尖的下一息——

“滚开！！！！”

刺耳的尖叫穿透耳膜，杜鹃泣血一般字字带着厌恶与愤怒。

电光火石间完全没有察觉来人是谁的少年自榻上暴起，五指成爪袭向花满楼面门。

“子旭！”

尖利的指尖堪堪停在花满楼眸前。

只要再前进一张宣纸的厚度，后者完好的双目就会被摧毁。

但是时子旭停住了。

他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人，唇瓣蠕动半晌，一个音节都未发出。

软软下垂的手臂在空中摇晃着，少年似乎在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花……”

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花满楼感觉一阵不大的风拂动鬓角碎发。

站在门口的陆小凤则清楚的看到，少年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又一次死死裹住。

这一次，连指尖都不剩了。

“……子旭？”

花满楼之前不是没察觉到少年忽然攻击自己，相反，正因为他察觉了，所以他没有动。

一如面对少年师父时，他选择了不动。

“……你出去。”

即使透过被子，少年的声音依旧嘶哑非常：“我不想看见你，出去，不要逼我说脏话。”

少年的拒绝如此明显，花满楼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而放在前者的反应也告诉他，最好不要再触碰对方——这一点，偏偏证实了那片空地上发生的事，也击碎了心中苟延残喘的希望。

“……你师父武功很高，我与花兄几日前见过他。”

陆小凤忽然开口。

床上的少年剧烈颤抖了一下。

“师父……在哪里见到他的。”

“阎铁栅的葬礼上，他……来找你。”

床榻上的一团愈发小了：“嗯……师父一定因为我乱跑很生气。”

“你们看到了那个青字，对不对。”

陆小凤转移话题的意图并没有成功。

少年身上的被面绷的紧紧，他的声音充斥着绝望与无力：“我不在乎你们怎么想……我希望师父不知道……他那么爱**净，一定会嫌弃我……”

“我那么脏......那些恶心的触感我洗了好多次澡都洗不掉......”

“明明都出血了......我洗不掉......”

少年的泪水濡**手中织物。

过度用力后的嗓音犹如粗砂相互磨砺，十分不好听。

但是没有人在意这一点。

时子旭的声音愈发低了。

低到犹如夏日落单的蚊虫嗡嗡：“请你们出去，谢谢。”

他这般说了，但没有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