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跟着你来就是莫大的荣幸了,还能坐在你身旁,我都不敢想呢。张总管就只能远远看着,他还说羡慕我呢。”
伴溪笑起来,想来大豫待缪期确实不错,毕竟场面上还要过得去的。
“这些节目完了后,宫里那些有地位一些的妃嫔都能归省了,这次庆典,说是我的生辰,其实也是表演给那些妃嫔看的,欢送用的。”伴溪压低声音说。
“那也得借着你的光呢,要是有人专门为我举行一次这样的盛典,我此生都不会遗憾了。”
伴溪忽然一下想到了柳媛,想到她答应过她,有朝一日一定为她在临运城内弄一个灯节。可是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现在父皇身子都很硬朗,当然了,她也希望父皇长寿,只是当年那个期待许久的小丫头,那时候会不会也嫁给别人了,不再信这些单纯的承诺了呢?
伴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是夏季了,自己最近却常常容易感伤。
“缪期,你想家吗?”伴溪看着台上表演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忽然问道。
“谁会不想家呢?家是最温暖的地方。可是有些人的家曾经温暖无比,后来就活像地狱。”缪期说得出神。伴溪本来就有些莫名其妙的伤感,这么一听,就更难受,索性不再说话了。
伴溪转头望去,她看到好几个嫔妃,明显有些按耐不住了。许多年了,父皇一直想不起来让她们回家归省。她看到有些甚至在偷偷补妆,不知道是为了时刻保持美丽,还是泪水把妆容都打s-hi了。有一个她注意到了,那个妃嫔应该没什么地位,因为伴溪甚至不知道她这个人,印象中都没见到过几次。她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和少女们比,确实有些岁月的痕迹了,她站在远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几个看上去比较兴奋的妃嫔。她盯着她们,伴溪盯着她。
好不容易庆典完了,伴溪也松了口气。生在皇家,礼数什么的还是少不了,妃嫔们无论品阶,算起来也是伴溪的长辈,她自然得一个个相送。柳汉洲今日似乎非常开心,酒也喝得有些微醺,脸红扑扑的。
“父皇,您一定要保重身子,少喝一些酒。”伴溪劝道。
柳汉洲微微一笑,“是了,朕确实是老了,喝了一点便头晕了。哪怕二十年前,朕还可以骑马s,he箭呢。”
胡依寒笑起来,“陛下,这次臣妾归省,带凯儿和旋儿一起,陛下也清静清静。但只有一件事,陛下万万要听殿下的话,保重身子。”
“说的什么话,凯儿和旋儿素来是朕的宝贝,哪有清净一说,你们走了,朕觉得孤单才是。”
“陛下,臣妾定当早些回来。”
“别,古人都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呢,爱妃在家多留几日,好一解家人的思念之苦。爱妃放心,朕自会好好照顾自己。”
旁人都有说有笑,为这种气氛庆祝着,邓青看上去也十分开心,因为就在刚才,陛下已经告诉所有人,邓晟已经踏上了回朝的旅途,不日便能抵达临运了。
只有夏芝萱表面上微笑着,眼睛里却有一层灰色。近了,近了,她这么告诉自己。
她抬起头望了一眼邓薇,邓薇好像在和什么人攀谈着,一副笑笑的模样。似乎今天到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喜乐的,无论他们是真的喜乐,还是装出来的。至少看上去都毫无破绽。
只有她的心,在迅速枯萎着。
七年了,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七年在皇宫里度过。往事经常在做梦的间隙活跃在她脑中,无论怎么逃都逃不出自己为自己画的牢笼。
心死了,人又有什么救?可是那颗死了的心,却不知不觉被唤活了。假如一切都是真的,她可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皇帝的疼爱,有好友的陪伴,有满心的记挂,有着一个光明的未来。
只可惜一切都是假的,是假的。夏芝萱在心中默念着,她甚至有些颤抖,无论怎样逃,这一天都来了,比她预想的晚得多,可是还是来了。
她又看了一眼邓薇,这一眼,像是诀别。从今以后,她们便真的是两路人。薇儿知道了会如何呢?会厌恶自己,会恶心自己,还是会骂自己?或者干脆沉默,什么也不说,又或者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无论哪一种,似乎都是她不愿意承受和面对的。
她想起福雪康对她说的一句话,福雪康说,“面具戴得太久了,它就和r_ou_长在一起了,撕下来是很疼的。可是人不能因为怕疼就戴着面具过活。歌谣,不要忘了你是谁,更不要忘了你为什么会变成谁。”
她咬了咬嘴唇,用右手伸进袖口,确认了一下药的位置。
当然,那药也是福雪康给的。
☆、蛐蛐夜啼闻凄惶
“公主,还不走吗?”邓薇走了过来,太子生辰宴会后,就是要省亲的妃嫔们一一和陛下道别的时候。
“我还想留在这儿一会,省亲大队有得热闹看吧。”
邓薇正纳闷呢,夏芝萱虽然喜欢热闹,可是对这些场面上的宴会却并不十分感兴趣,今天怎么如此兴致勃勃了?
“太子表弟还没走呢,我和他一起走,我有个神秘的礼物要送给他。”夏芝萱压低声音说,邓薇这才明白过来,笑着说,“公主也真是有心了,那我先回去了。”
“薇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