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四年的时间,顾谨行没回过海潮,祁煜有时会直言不讳的骂他有病。
“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陷得这么深。”他说。
那时顾谨行已经出落成一个挺拔俊秀的年轻男人,叼着根从头到尾都没点燃过的烟,嗤笑一声,“你没想到的事多着。”
祁煜和他之间还是维持着那样气人的身高差,他一伸手,就能轻而易举的揽住他的肩膀,“宝贝儿你还是那么可爱。”
顾谨行已经对他这种腔调麻木了,瞥了眼这个吞云吐雾的男人,没说话。
要说祁煜最大的变化,除了外表更加具有迷惑性,大概就是他开始光明正大的搞男人,倒不是说他会牵着小男生在校园里招摇过市那么张狂,反正没少往他面前带,没几个月就得换一个,fēng_liú本性倒是一如既往的延续了下来。
时间久了,祁煜也没有特别遮掩,自然就有些闲话传出来。再观他一直单身,系花来示好也礼貌的拒绝了,唯独和祁煜这个衣冠qín_shòu走得近……流传出去的nuè_liàn情深不仅版本众多,而且个个精彩。
最最好笑的是,竟然有个小男生气势汹汹的跑到他面前指着他骂狐狸精,不要脸,勾引别人的男朋友,骂着骂着就开始哭,边哭还边骂,幸好周围人迹罕至,不然一准上热搜。
原来祁煜这个混球玩腻了人家,就拿他当挡箭牌,竟然说他是他心目中的一道白月光,求而不得,就心甘情愿在他身边默默守护他。
顾谨行:……第一万零八次产生和他绝交的冲动。
“你那么能,不可以编个没有我参与的狗血故事吗?”
祁煜勾笑,“我们真在一起我就不用编故事了。”
这么多年,顾谨行早对他张口就来的流氓话习以为常了,“可以啊,你让我上。”
祁煜:“……身高决定上下。”
顾谨行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最讨厌拿身高说事的孙子。”
祁煜:“……”
“诶,真不回去看看?”祁煜叼起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没多久你就要出国了,那时候更难回去。”
顾谨行摸出他口袋里的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根,并不点燃,“再说。”
祁煜掸掸烟灰,“你这是何必,这么多年还放不下。”
顾谨行含着烟凝视远方,黑白分明的双眼在灰沉的天空下,显得异常明润,过了许久,他才操着清润的嗓音道:“人跟人本来就不一样,有人深情,有人寡意,有人屁大点事能记一辈子,有人患难与共也能转头就忘。”
“谨行啊。”祁煜感叹,“说话越来越粗野了。”
顾谨行:“……还不是你教得好。”
祁煜:“……”
顾谨行到底还是回去了,在清明节前夕,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祁煜不算人。
他没有回家,而是去墓园附近开了个房。
像个思乡的在逃通缉犯一样,想家又不敢回家,只能在家附近找个小旅馆,躲在里面偷看繁华熟悉的家乡和家乡的亲人。
想想也是有病。
他不想回家,他不敢想象四年的时间,叶怀川和陈涵的感情已经进展到哪种地步,是否已经开始筹划即将到来的结婚典礼……
其实严格说来,拥有另一个女主人的地方应该早已不是他的家了吧,那么狭小的地方早就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不想这种事情到来,却无力阻止这些事情纷至沓来,那就索性眼不见为净,怕什么,外面还有那么广阔的天空。他只是想回来看爸妈而已。
如果祁煜在,大概一秒就能戳穿他的自欺欺人——你要是能忘,就不会四年了,一直形单影只。
老祖宗一直很有先见性,说是“清明时节雨纷纷”,就果真是一到清明就要落上几滴雨。
顾谨行坐在简陋的宾馆里,想着要如何跟叶怀川阐述他想去国外读研的“迫切愿望”。
想了很久,决定还是拖一拖。
还有三个月才走,不急。
他之所以住在连三星都不到的宾馆里,不是没钱,也不是潜逃,只是因为这家宾馆离埋葬爸妈的那家墓地最近,架个望远镜就能望到门口进进出出的人。
其实顾谨行对见不见叶怀川这事并没有多深的执念,见了也就见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既然决定不见,事情还是要做足全套。
时间似乎反而让他越变越懦弱,从一只张牙舞爪的大王八,退化成一只缩头缩尾的小乌龟。
五点半左右叶怀川手捧鲜花进入墓园,半小时后,叶怀川两手空空的出来了。
四年时间让这个本就早熟的男生变得更加成熟了,他穿着正装,身姿挺拔,气度沉稳,面容不甚清晰,但大概是更帅了。总之和四年前相比,可以说是判若两人,容貌倒还好,最重要的是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