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不让阿诚坐在他对面的原因之一……

鲥鱼的确很美味，但是让明诚觉得更加美味的原因是，明楼一点点将鱼刺挑出来，把鲜美的鱼肉递到他嘴边……

出餐馆的时候，明楼不肯上车，硬是拉着明诚说要散步到电影院。明诚没有办法，手还在人手里扣着呢……

“总得带把伞吧。”看着这天上月亮都长毛了……明诚觉得很有可能等他们从电影院出来就会下雨。

“不至于吧。”明楼不相信，“带什么伞啊！赶紧的，电影要开始了。”

为什么刚刚说不急着去电影院的人也是你？明诚非常无奈地看了明长官一眼，和明长官并肩散布在夜晚的上海街道。

上海，最神奇的地方，就是无论战争多么残酷，这里的夜晚总是灯火酒绿，仿佛是置身于天堂乐土。

电影院门口还放着《踏雪寻香》的剧照，富家公子撑着一柄青色竹骨油纸伞行走在茫茫白雪中，不远处，只有一个女人隐隐绰绰的背影。

明楼和明诚坐在一个靠边的座位，身边是一对对的青年情侣，或者是结伴的学生。他们因为是电影开场一会儿才进来的，电影院灯都关着，所以两人出现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明诚其实不喜欢看电影，尤其是这种风花雪月关于爱情的。他觉得这个时代的爱情很缥缈，很虚幻……

在最美好的年纪，他幻想过爱情。

当年看到明楼和汪曼春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有过抱怨和不甘。因为明楼不止一次地对他说过，“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

他想，如果明楼娶妻、生子，他呢？

后来，汪曼春和明楼分开了，他看到明楼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都没有争取过他和汪曼春的感情。

那一刻，他是失望的，也害怕。

如果有一天，明镜让明楼选择，是要明家还是他明诚……明楼会不会又一次把他送走，送到一个他看不到光明的地方。

“大哥，我困了。”明诚不想自己再想下去，他怕自己会在这黑暗里，隐隐约约的画面灯光下，情绪崩溃。

明楼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一切……

“那就睡一会儿……”明楼感觉自己肩上一沉，他欣悦地将身边的这个人半抱入怀。“电影结束，我叫你。”

“嗯。”只有在黑暗里，明诚才敢靠他这么近……

军校痛苦的训练生涯中，不知道有多少次，他就是靠着回忆这个怀抱的温暖挺过来的……

——有回信了吗？

——你放弃吧，不会有回信的。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大哥一定会给我回信的，杜先生……

——明诚，你为什么这么倔强呢？两个月了，要回信早回了。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已经给了你五次机会了。五次！

——不，我大哥他一定不会同意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好，最后一次……

“阿诚，我们回家吧。”明楼温润的嗓音把他从回忆里唤醒……

“……”明诚睁开眼睛，电影已经进入了尾声。他们需要先离场，才不会被万众瞩目。“好……”

一出电影院，明楼就傻眼了。

正如明诚所料，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

“让你不带伞。”明诚非常怨念不听他劝告的明楼，他站在电影院门口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住影院啊！”

“好主意。”明楼笑笑，看到明诚瞪他，笑得更加开怀了。“这点小雨怕什么，又不是泥做的。”明长官外面大衣一脱，罩在头顶。“来！”

“大哥，夜里冷，你别冻着，赶紧穿上。”明诚解自己的大衣，打算用自己的。他再怎么样也不能让明楼生病了……

“走吧。”明楼把人往自己身边一带，将衣服顶在明诚和自己的头顶。

两个人直接从一条通往明公馆的老街道上回家……

街道两旁，刚抽芽的法桐树像是保卫这条老街的卫士，隔了两百多步才有一个昏黄的路灯，在雨幕下照亮行人归家的路……

两人一手撑起的一片衣角，此刻足以他们风雨共行……

搂在自己腰间的臂弯很紧，生怕他一动就消失似得。明诚笑得灿烂，恶意地半靠在明楼的身上自己懒得抬脚，让他带着自己走。

“得寸进尺。”明楼笑呵呵地揽着他，不紧不慢地走在雨中。尽管被雨滴打**，他都希望走得慢一点。

“要不你把我扔这儿算了。”明诚冲着他笑。

因为贴得近，明诚低沉悦耳的嗓音让明楼听得心上好像有只猫爪子在挠……他故意突然侧脸，温热的唇从明诚的脸颊边轻拂而过。在他耳边呢喃了一句，“我可舍不得……”

舍不得……

明诚清澈的眸子暗了暗，继而笑道。“你这样走到家得明天一早了……”

“那我也乐意。”明楼搂着他，行走的速度一点都没有变。还美其名曰，“走得越快，淋的雨越多。”

“谁说的？”这样一步一挪，就不会淋到？

“我说的。”明楼义正言辞。

明诚笑了笑，“真怀疑你上辈子是开一言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