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心惊肉跳的,看着芳华兄弟,王十一,上林并自家大衙内,在堂前进进出出。那凤箫每次出来,脸色便白上一分。不久,隐约又听见里头起了争执。芳华的嗓音本就清亮,恼怒之下不免扬高了声气,竟断断续续的传将出来。凤箫再次出来,东城推他回了卧房。少时,冯夫人身边的女使仆妇被带进去问话。紧接着,又有几个与案无关的家人厮儿也被叫了进去。弄到最后,仵作竟要验看蓝桥的尸身。直闹到未时过了,才见三位长官阴沉着脸悻悻而去。
从昨日起,街上便有零星的谣言传出,却依然未能阻挡前来吊唁的官员。对蓝桥的死固然质疑重重,可谁也不肯相信传闻是真的。而今日,便是入城卖菜的小贩也在议论此事。外头但凡看见左相府的人出来,必在远处三五成群指指点点。如今,君上又差御史台的人入府问案,行事隐晦这是前所未有的。至傍晚时分,御史台差官奉旨,领着衙役收回左相官印,褫夺一切封赏。至于私产,君上念其子女痛失双亲孤苦无依,尚未成年又身带残疾准予留下。不过这座官邸,等丧期一满,合府人等便要搬出居往别处。
可叹蓝桥生前荣耀,死后却遭世人咒骂唾弃。曾经的好友,甚至将他亲笔书写的字画,或撕毁或焚烧,唯恐再与他有丝毫牵连。坊间一些无聊之人,更是将此事传得yin hui不堪,便如他亲所见一般。又说,若非郡王府四公子仗义,在官家面前告发左相,那大衙内不知要受辱到几时?更有人说,大衙内也未必就干净,不然早一头撞死了,又何必等着旁人揭发出来。诸如此类的议论,充斥在街头巷尾酒肆茶铺。
曾经的左相府匾额已被摘下,外面门可罗雀,府内一片素白。除了守灵的几个家人,便再无旁人了。
不曾料到,会与君上的人狭路相逢,以致蓝桥当夜便吞金自尽。更未料到,冯夫人会撇下儿女随夫而去。最让芳华兄弟吃惊的是,此事不出两日,竟闹得满城尽知。虽然晓得蓝桥一死定会败露,可未免也传得太快了。而王十一自从那日作证之后,同他浑家带着孩子,不声不响的走了。芳华虽心有疑惑,然,蓝桥淫辱亲子之事却是属实。想那王十一见主家夫妇均自尽身亡,害怕凤弦回来,查出是他揭发的,因此才带了妻小避祸逃走。
如今,全府上下皆知此事。对下人略带鄙视的目光,背后的议论,凤箫都能置之不理。唯有对锦奴刻意的回避,让他觉得伤心不已。没来由想起了蓝桥对他说过的话:“我固然一死死有余辜,他们兄妹如何看你?世人如何看你?你以为他们会同情于你吗?哼哼,他们只会将你看作与我一般。只怕你那时反不如我。”是啊,如今父母双双亡故,凤弦回来叫我怎生交代?还有何面目见他?此处已无我立锥之地也。
这几日,芳华兄弟皆留宿在相府。倒多亏他二人里外照应左右相伴,时时拿话宽慰开导凤箫,让他孤立痛苦之余倍感温暖。尤其那东城,见凤箫这两日因天气寒冷,腿疼得厉害,竟亲自为他按摩。无意间在园子里听几个家人嚼舌头,说什么老子才死,做儿子的又攀上了新枝头。东城一声冷笑转出来,二话不说便是一顿拳脚招呼过去。若非龚总管闻讯赶过来拉开,只怕那几个家人便废了。东城笑嘻嘻地甩着手腕子,将那看热闹的其他人望一眼道:“谁再敢不说人话,他们便是你等的榜样!若有人不会说人话,不妨来找我,我定会耐心教导。若想直接挨打,越发的找我便是了。手断脚断随你挑!”龚总管斥责了那几个惹祸家人,罚了他们三个月的钱粮。又将众人告诫一番,这才连拉带求的将东城劝走。
隔了两日凤箫知道此事,唯恐累及他兄弟名声,执意要他们回去。芳华见左右劝不通,不免有些急了,起身道:“我与哥哥交好,便是看中你不屑世俗常理,颇有主见的性子。如今,不过听那起小人几句无聊的话,便要将我兄弟撵走。”见凤箫要开口申辩,一把按住他的肩道:“这等看来,哥哥也是心口不一之人。只是嘴上说不在乎他人议论,实则将旁人的话很放在心上,很在乎他们对你的看法。”说罢又气鼓鼓的转身道:“我好歹受了这几日辛苦,没有功劳亦有苦劳吧?不说声谢也就罢了,说赶走便赶走。哥哥素日带我的好,难到径都是假的不成?既如此,我也不在这里讨人嫌,这便去了。”说罢果然抬脚要走。只是那手有意无意的,在凤箫胸前一晃。东城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他的小把戏。可以他对凤箫的了解,晓得这回芳华必将落空。
不出所料,凤箫只是迟疑了一下,便慢慢垂下头去。芳华蹙眉看了他半响,索性在他跟前蹲下身子,仰首相望道:“你做哥哥的就不能让我一让留我一留啊?原来你竟这般固执。怎的从来没人让过我,只我伏低做小的……”才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了什么,芳华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凤箫见他垂首不语看不清脸色,向前扶住他的肩道:“你,你怎么了?”芳华叹了口气,抬头望着他道:“说来也怪,我想起三哥来了。凤箫哥哥这会子气我,便如当初三哥气我一般。我是该你们的还是欠你们的?”东城方要说话,只见时鸣进来道:“官家召四公子入宫呢。”众人一愣,东城推了芳华一把道:“你数日未入宫请安,回府换了衣裳快去吧。”又望着凤箫笑道:“我面皮甚厚,他是断然撵不走的,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