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露过想要立他为太子的话语。
话说回来了,若先帝真在人前露出过这样的意思,那些古板的大臣早就当庭死谏,嬴汉的母族项氏也肯定要想方设法地弄死严衡,根本不会让他平平安安地返回辽东。
上一世,严衡感念先帝恩情,从始至终都没起过自立为王的心思。即使不喜嬴汉,在天下纷乱之初,严衡也不曾竖起异帜,反倒帮嬴汉平息了辽西和渔阳的反贼叛乱,抵挡了北边的东胡和夫余。
但最终,嬴汉之所以会被逼到*,严衡却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吕良自陇西起事后,兵分两路,向东向南扩张。吕良自己领军南下,而阮橙则在东路叛军里担当左将军,这才有了与严衡照面的机会。也正因为如此,严衡才会妄念萌发,生了邪火,在强掳不成后,派使者与吕良进行交涉,以不出兵勤王为条件换取阮橙,让吕良能够安然南下。
权衡之下,吕良接受了严衡的条件,只是不愿将此事暴露出来,坏了自己声誉,于是便给严衡安排了一出戏,让他派阮家人出面将阮橙引走,从而使自己能够与阮橙被擒的事撇开关系。
从这个角度来说,严衡更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他在北边与吕良的叛军开战,起码会拖住叛军的大半兵力,让吕梁南下的时候不会那么的迅速果决,在南下的过程中也会遭遇更多阻力。
但严衡袖手旁观的行为却像是一道风向标,让中原的士族门阀愈发认定大秦气数已尽,很多人不仅没有出兵阻挡吕良,反而早早地投靠过去,想要拼一场从龙之功。
想到这里,严衡忽然有些唏嘘。
上一世,他就因阮橙而起了叛逆之心。这一世,“阮橙”更是几句话就让他对先帝的恩情都消失殆尽。
这样想起来,阮橙还真是他命里的魔星,只要相遇便注定要入歧途。
严衡低下头,用双唇在“阮橙”的额头轻轻蹭了蹭。
吴名这会儿已经睡得很熟了,而熟睡中的他完全不同于清醒状态下的顽劣,老实得让人甚至会去担心他的生死,呼吸轻得微不可闻,身体也凉得不似活人。
但在炎炎夏日拥着这样一具身体入睡,实在是比抱个竹夫人还要舒爽。
想到这儿,严衡忽地失笑。
其实他已经很幸运了,这世上又有谁能够两世为人,将上一世的缺憾全部补足呢?更多的人不都是求而不得,抱憾终生?嬴汉虽然继承了皇位,但最终还不是成了亡国之君,将身家性命输了个一干二净?
而他,即使是上一世也不曾受制于人,痛失所爱后便骤然重生。这一世更是无往不利,心想事成,美人在手,江山待望。
上苍已经如此优待于他,他又岂能再怨天尤人,自暴自弃?
严衡翘起嘴角,轻抚着吴名的背脊,心情前所未有地轻松起来。
第二天一早,当吴名睁开双眼从睡眠状态中脱离时,严衡已再一次没了踪影。
昨晚拿出来的造纸流程图被放在吴名用被子叠成的枕边,严衡仿佛在用自己的行动再一次强调他不与吴名做交易的决心。
等我把金矿的位置画出来,看你还能不能再大义凛然地把地图也甩回我的脸上!
吴名撇撇嘴,愤愤不平地起身。
此刻已是日上三竿,玳瑁和郑氏都已经在院子里干活了。
吴名简单吃了些东西便也换上昨日新做的那套衣服,去了造纸的小院。
黄豆他们三个已经等在院里,见吴名进来,马上走上前躬身见礼。
吴名摆摆手,先过去检查了一遍地上晾晒的东西,然后才转头对三人道:“知道那个道士在哪儿吗?”
“您找他干嘛?”黄豆迟疑了一下。
吴名道:“他不是这里的头儿吗?我要去厨房那边转转,总要得了他许可才能去吧。”
“您不是郡守夫人吗?去哪儿还要他来许可?”黄豆愣愕地问道。
“你们也知道我是郡守夫人啊?”吴名翻了个白眼,“正因为我是郡守夫人,不是郡守本人,而这里是军营,不是郡守府后院,所以才不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啊!我说,真的没人教过你们怎么当兵吗?怎么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军营是能随便走的地方吗?你们自己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吗?”
一连串的质问又把黄豆砸懵了,张口结舌了好半天才道:“我们就是些辅兵,伍长让干啥,我们就干啥,哪用想那么多事啊!”
“所以你们连辅兵都当不长久。”吴名撇了撇嘴,再次摆手,“算了,我也不折腾了,你们谁跑一趟,把昨天那个道士叫过来。”
黄豆和另外二人面面相觑,很快无奈道:“我去吧。”
罗道子的所在地和这座院子的距离显然不算远,在没有汽车也没有自行车的情况下,黄豆只出去了十来分钟便把人给带了回来。
“您要去厨房?”罗道子行了个道家的作揖礼,直起身后便直言问道。
“也不是要去厨房。”见罗道子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没事人模样,吴名也没提昨天的那场冲突,“我想看看你们这里是怎么榨油的,怎么样,能带我去看看吗?”
罗道子却是一愣,眨了眨眼,“您说的是咱们平日里吃的那种油?”
吴名点头,“嗯,不过我只要看植物油,就是用大豆之类榨出来的油,不是用肉熬出来的荤油。”
罗道子立刻转头向身边的兵卒问道,“那个,榨油是在厨房吗?”
“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