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那玻璃不负众望地碎了一地,白子轩眼冒金星,赶忙用肩膀顶住墙才没让自己摔倒,额头的血顺着他的鼻梁往下流,流到上唇时还残存了些许温热。他深吸一口气,注意到门外的争吵声已经停止,不敢再停顿,纵身一跃,从玻璃上的破洞钻了出去,窗框上残留的玻璃划伤了他的肩膀和腰,但他已经完全顾不得疼痛了,从草丛中一路往下翻滚的过程中,他听到身后房间里传来“嘭”的一声,门撞在满目疮痍的墙上,似乎整栋房子都在随之颤抖。
白子轩很庆幸屋外的这片杂草刚好长在一个斜坡上,他没费什么力气就顺着斜坡一路往下滚,数不清的石块和砖头磕碰着他的骨架,混乱中他似乎听到身后有吵嚷的人声,但还没来得及多想,他的身体就突然腾空,紧接着,结结实实摔进了冰凉的河水里。
不知挣扎了多久,白子轩终于浮上了水面,头顶刺眼的阳光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回头看去,距离他滚落下来的地方已经有好几百米远了,一大片倒伏的野草前,严泽暴跳如雷,一个高大的男人抱着他的肩膀安抚他。
白子轩松了口气,终于逃出来了。
他用一直握在手里的玻璃碎片割断了绑在手上的绳子,然后又潜入水中割断了脚上的绳子,加快速度向下游游去。
不知游了多久,白子轩快要筋疲力尽的时候,终于透过岸边茂密的芦苇草看到了一栋灰黑色的建筑,想必那就是造纸厂了,他顿时信心倍增,加快划水的频率,迅速向造纸厂靠近。
他抓着岸边的芦苇草从河中爬了出去,来不及喘口气就踉跄着拨开草丛往造纸厂跑去,然而越靠近他越觉得不对劲——这里似乎有点安静得过头了。
☆、第40章 嘴炮模式
白子轩站在那栋灰黑色建筑门口,看到大铁门上贴着长长的白色封条,而门顶上那几个用红漆喷涂的“建明造纸厂”五个大字早已斑驳不堪,掩不住岁月的尘埃。
白子轩的衣服仍在不断地滴水,在他脚边留下一大片青灰色的水迹,身上也像是背了千斤重的负担,坠得他直想往地上倒。
十一年的时间能改变多少事?
十一年或许无法消除经年累月生长在水边的野草,却可以轻松清空一个市值百万的工厂。
白子轩久久站在生锈的大门前,盯着那两条呈叉形的封条,心中翻江倒海。
身后传来汽车的引擎声,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过后,车门打开又关上,无数脚步声不断靠近,他知道,如果此时挣扎只会让他吃更多苦头,所以索性坦然地闭上了眼。
***
白子轩再次醒来的时候,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每个有知觉的地方都往死里疼,失去意识前他被一群人围着打,透过雨点般砸下来的拳脚,白子轩看到严泽站在不远处鄙夷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臭虫。
“你醒啦,想吃东西吗?”
听到声音,白子轩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邋遢的沧桑男人,留着长长的络腮胡,目光黯淡,眼睛里蓄满了令人不解的悲愁。
他记得,自己逃进河里的时候,就是他在抱着严泽。
白子轩没答话,忍痛弯了一点腰,看到自己双手铐着手铐,双脚也被粗重的铁链锁着。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但千疮百孔,大部分皮肤紧贴着地面,刺骨的凉意顺着毛孔爬上来,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男人打开门,白子轩探头去看去,只见外面一片黑暗,在这间屋子昏黄的光线所到之处,只有堆积如山的橘黄色泡面桶,还都是同一个品牌同一个口味。男人在外面摸黑扯了条脏兮兮的红毛毯,重新关好门盖在了白子轩身上,说:“这里靠着河,虽然已经八月份了,但入夜还是挺冷的。”
白子轩立刻闻到毛毯那股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道,一阵反胃,但此时也顾不得嫌弃许多,他冷声问:“严泽呢。”
“去参加庆功宴了,他父母庆祝他成功进入总决赛。”男人拉过身后那把黑乎乎的凳子,坐在了白子轩面前。
“你是他的情人。”白子轩眼神锐利,马上捕捉到了男人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闪过的一丝受伤的神情。
不等男人回答,白子轩就接着说:“你是他的情人,但你出身不好,而且还是个男人,所以在他聚会的时候,你只能守着一个被绑架的囚犯,想象聚会上他正对着多少光鲜亮丽的男女卖笑。”
男人没有被白子轩激怒,他的声音依旧不温不火:“如果严泽在这里,你的脸上早就多了不止两个红手印了。”
白子轩面色不变,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他将那天巷子里严泽打电话时的凶恶语气、自己第一次在这间屋子里醒来时听到的门外的争吵、刚才捕捉到的如山的泡面桶、以及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和严泽爱慕虚荣的性格等所有残碎的画面拼接到一起,让他忽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白子轩用淡淡的语气说:“你一定很爱严泽。”
男人耸肩挑眉,不置可否。
“你不是为了看守我才留在这里的,从外面那么多的泡面桶来看,这里,应该是你家吧,你如此落魄,严泽却依然和你在一起,那他也一定很爱你。”
这一次,男人没有任何表示,白子轩却看到他眼神里转瞬即逝的痛苦。
“难道我猜错了?严泽不爱你?他不会只是想利用你吧,不弄脏自己的手就达到目的,这一招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