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星回首,黑色的轻纱摇了摇,终是没有露出里面人的模样。
“我没取你三人性命就已实属不易,你还有什么话说。”
方丈清明的双眼完全睁开,和耀星“对视”着:“施主,老衲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这姻缘,是你二人的、死劫。”
耀星的额上顿时青筋暴起,攥紧手中的红色布囊,他冷笑道:“死劫?老家伙,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罢?”
耀星拔出身边可自由伸缩的佩剑,直向方丈的眉间刺去——
蓝衫、白发、明眸。
那人,来了!
剑尖已经贴上了老方丈的前额,只要再进去一些,就可以直取他性命。
耀星喜上眉梢,他迅速地收了剑,抬脚便向外冲去。
师父,师父在这里!
只要听见他的脚步声,耀星就可以判断出这个人!
没有人看见,黑纱下耀星的面色狂喜近乎扭曲。
师父,我定会用这根绳把你捆在身边。
神明都是虚设,想要的东西,只有自己去争取才行。
☆、结缘绳『三』
耀星踏出卷帘,嘴角含笑,盈盈向那蓝衣的独臂男子走去。
蓝月看到那熟悉身形的一刻,差点以为是山神显灵,让耀星复生了。
带着斗笠蒙着轻纱的粗衣男子三步一缓,走至呆立的蓝月面前。
耀星启齿,轻声唤道:“师父,徒儿在这儿等了您好久。”
沙哑的声线不复当年的软糯,添了丝成熟男人的温雅气质。
蓝月在耀星走后就一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外的面瘫状,现在,冷漠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耀、耀星……”
蓝月呢喃着这个宛若禁忌的名字。
第七杀,耀星。
他的徒弟,星儿。
“师父,果真是您。”
耀星笑弯了眼睛,他亲昵地正要伸手摸摸师父,却听闻一声细不可查的剑出鞘声,随即手像是被定了穴般浮在蓝月的额前两寸。
耀星像是受了很大伤害一般收回了手,惋惜道:“师父为何一见徒儿就要拔剑赐死?难道、难道……师父还想……”
说到后面,耀星的声音带上一些颤抖的哭腔,像是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蓝月不出意外地心软了。
他把剑还鞘,由于不知该如何表达,冷声冷气道:
“别喊我师父。”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蓝月随即反应过来……耀星直到临死前,还跪着膝行,拉着自己的袖子哭着叫师父。
那是他唯一一次,见到耀星落泪。
怎么能再说出这种话!
他只是想让耀星喊他一声名字罢了……
蓝月的内心悔责得半死,面上却是绝情地撇过头,不愿再和耀星多说些什么。
耀星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把蓝月绑起来抽打一顿,然后听着他求饶……
“师父,徒儿已经失明;师父,您把徒儿仍在山下这么久,曾经您不是答应过徒儿,会来接徒儿回去的吗?师父难道是真的不要星儿了吗!”
耀星激动地浑身都在颤抖,他突然一个跨步上前惊慌地抓住了蓝月右臂空荡荡的垂下的衣袖,像是被父母遗弃的小孩般可怜。
“眼睛,怎么了?”
听到耀星眼睛失明的那瞬,蓝月面上露出一点怜惜,僵硬着嘴问道。
“失明了,看不见,看不见啦,师父。”
耀星听到蓝月这关切的问话,激动地差点落泪。
师父没有不要他。
虽然不知为何耀星死而复生,甚至神志清醒地找了来。
能回来便是最好的。
铜铃阁已经萧条了。如今,整座山上,除了那些鸟禽走兽,就只有蓝月一人独居。
蓝月领着欣喜若狂的徒弟上了山。
本来,今日他只因平时山上枯寂,为图个热闹下山逛逛庙会,不料,那位已经被自己杀死的徒弟却在庙中等他。
蓝月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星儿回来了,可若是被君上知道,恐怕又难逃一死。
杀死他一次,把那无形的刀子刺到自己的心肉上,他可以。
但是要他再刺第二次,他是绝对下不去手了,他的心也是肉做的,他也会疼啊。
作者有话要说: 黑化徒弟被师父领回家咯x
引狼入室啊这是
☆、结缘绳『四』
铜铃阁内。
山起雾了,白色的浓雾漫遍了山野间,天光带来了明亮,潮湿而清新的空气分外怡人。
耀星随着蓝月的传唤,收了手中一直紧紧握住的红囊。
里面装着的便是那日方丈给的结缘绳。
耀星对铜铃阁里的一切摆设机关都熟悉得很,哪怕蒙着眼也能行走自如。
“师父。”
蓝月坐在太师椅上,左手端着一杯苦茗,示意耀星在旁坐下。
多久不见,蓝月已经是一位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隐者了,虽容颜未变,耀星总觉得师父清冷了许多。
但这依旧是他的师父,他的蓝月。
这点,永远不会变。
“师父唤我来,有何训导?”
耀星眼睛蒙着白色的一层不,规规矩矩地向正前方行了个礼。
蓝月这才意识到耀星不能视见,便开口到:“你左边有一椅子,坐吧。”
“谢师父。”
耀星迈着轻缓的步子,走到椅子前坐下。
“星儿,”蓝月恢复了以往对耀星的称呼,“我这次唤你来,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