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游历四处,但太.祖皇旧伤复发,身体并不好。昭太后寸步不离之际,若是有心将这个玉盒放到这天涯海角的朱崖岛旁,那必然会委托一个极信任的人替他们完成这件事。而这个人不姓朱,便姓——”
“李。”
宁衡画龙点睛。
朱定北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朱家是猛将,却不适合做这种事情。而李王随时文儒,却也是战场上退下的军师谋士,正是委托的不二人选。”
朱定北顿了顿道:“难道是他,将这其中一卷抽出来了……但为何只是其中一卷?若帝后真的对他全心信任毫无防备,那么羊皮卷上有什么他定是一清二楚,也有这个能力将这些羊皮卷誊抄一份留给子孙。但他却没有这么做,这又是为何?”
宁衡道:“传闻李王生性莫测,便是昭太后也曾在手札上言说李兄是多面人,不能以一言辟之。或许,这只是他为后人设下的一个考验。”
“考验?”
朱定北琢磨着这两个字眼。
宁衡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解释道:“长生觉得,若是一个完整的金银地图落在李家后人手里,他们为何只屯养了万数私兵?是因为他们不够耐心,急于求成么?我想不是,应是——”
“他们手中的钱财有限。”
朱定北应声道。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明白了彼此的猜测。
或许,李家后人手中也只有一个羊皮卷的残卷,让这些野心家看到希望,却又能够保证这些金银让他们走不到最后一步,功败垂成。
如果,这当真是李王给后人的一个考验,那这个李王岂非太过恶劣,又心思难测呢?
谁也不知道什么才是事实,毕竟那是太过久远的事情了,除非死去的英灵们,谁也不知道当时他们做了什么,有想了什么。
宁衡揉了揉眉心,把声音压得更低:“帝后留给宁家和皇室共同的祖训中便有一句:居安思危。也说不定,当时是太.祖帝后和李王一起设下了这个圈套,引诱皇室和宁家不断为之努力而不敢有半分懈怠的圈套。”
“嗯,这么说来也不是没有道理。我记得昭太后曾在一片游记上批注,只有从无休止的杀戮和竞争,才会让一只野兽顺利成长为森林之王。或许,他们都不想让咱们太安逸,耗空了国本。”
朱定北对宁衡的心思一目了然,他自己私心里也做出了和他一样的猜测。
宁衡牵了牵嘴角,又道:“还有那份地图。当年除非昭太后或是与她心意相通的太.祖皇,谁也不可能画出这种只有宁家人才有可能破解的地图。他们借李家之口将宝藏揭露于世,又留下虚虚实实的痕迹让咱们追查至此。可见,他们并不想我们这么容易得到这些金银。”
朱定北接下去说道:“不错。况且藏宝图竟然还在鲜卑酋长的墓室之中。还有李家人掩藏的一些蛛丝马迹,或许真能让陛下找到宝藏所在。而它被触发的可能性,其一,是咱们与鲜卑结成世仇,大战之中掀了他们信奉的老窝,挖开狼牙山刨了他们的祖坟。又或者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才会借由李家的这点蛛丝马迹斥巨大人力物力搜寻宝藏。在先人的预测之中,这批宝藏现世的时候,当是大靖难以维系之时。”
“嗯。”宁衡点头,“在大靖开国时期,羌族如一盘散沙,不足为惧。鲜卑各部落才是大靖最强的劲敌。只是,先人机关算尽,却没想到鲜卑不等大靖出手便分化出匈奴这一宿敌,而朱家军神武竟踏鲜卑之境,将其纳入我大靖版图。”
“还有我这个朱小侯爷聪明绝世堪破先机,比皇帝老儿快一步把这些宝藏收入囊中。”
“唔,人算不如天算。”
两人说道这里,不约而同地停住嘴,四目相对。
蓦然间,一阵愉悦的笑声涌出,两人只觉得心中快意无比,而又满足非常。
为这旷世惊喜。
为这知己难逢。
为这心意相通。
他们都没忍住,大笑起来。
贞元二十六年,五月十三日,在海上失踪足足五天的宁家家主重返宁家。
宁家上下大喜过望,但还没来得及庆祝,便以宁家的名义上告州牧府衙——竟有人不知死活,在海上袭击宁家家主,险些让宁家家主就此丧命!
广州州牧蓝鹿得知大吃一惊,当即派人巡防海上,力图将这些为非作歹胆大妄为的“海寇”绳之以法。
广州府动静不小,而贞元皇帝则在宁衡出现在人前后不久便得到消息。
暗首半跪着道:“暗卫并未见到宁家主或是朱世孙本人,他们之前并没有声张,回到宁家之后也立刻被严密保护起来,宁家主宅以强敌防御将整个宅子守得滴水不漏,恕属下无能,未能探查。”
贞元皇帝听罢,沉吟道:“无妨,宁家人既有精力搅扰州府,想必宁衡性命无碍。”
暗首尽职道:“陛下,据暗一亲眼所见,宁家主在那场事故中当无力回天,如今他安然回府怕是其中有蹊跷之处。”
皇帝则嗤了一声,说道:“你以为宁家主出海身边没有能人异士,没有保命的法子么。暗,切莫小看宁家的能力。呵,宁衡出事之后宁家没有找朕商议,反而扑到海上侦查,必是提早在宁衡身边做了万全准备。朕当时便料到,会有今日。”
暗首微惊,立即道:“陛下圣明,是臣判断有失。”
贞元皇帝摆了摆手,又问了他几件事情便让他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