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这门亲事,已经下聘过定,只是朱征北常年在北境,这才将成婚的时间拖延到了现在。若是今年朱征北再不回来,那家姑娘就得送嫁到鲜卑去了,高娘子觉得小姑娘家家的很快就要离开安定繁华的洛京跟着大儿子到这苦寒之地,便做主婚事就在洛京办,好歹也能成全一些小姑娘家的念想。
朱征北对未婚妻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对婚事十分冷静,没什么欢喜的神情。
朱定北察觉到他对这门婚事并不是很期待,心中奇怪道:前世阿兄对阿嫂很是体贴照顾,感情几年了都如胶似漆,他还以为两人成亲前便有情愫,如今看来,却是他想错了。
不过,对他来说阿兄的婚事能够和和美美的就行,旁的也不是他这个做阿弟的能操心的。
“不过,听说你嫂子针线活做得好,回头让她拿带回来的狼皮子给你做件披风。那可是很难猎到的白狼皮毛,阿弟穿在身上一定体面。”
朱征北颇有些心血来潮。
朱定北撇了撇嘴,扭过头说:“还没娶进门呢就算着使唤人了,当心阿娘听到,打你满头包。”
朱征北嘿嘿笑起来。
这日,宁衡踏着夜色来镇北侯府,朱定北问了两句学府里的事,两人把门关起来才说起正事。
宁衡:“陛下今日接到了密探传回的消息,在宫里砸了一套笔洗。再过两日,御史台的消息也会传回来,届时刑部和大理寺核审案情之后,便有定论。”
朱定北颔首,距离李平叛国通敌的罪名被告发前后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大靖边境整肃布防,他就等着李平的罪行公告于天下的时刻,到那时……他,算报了一大半的仇了吧?
朱定北紧紧捏住拳头,深吸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李家给他们朱家几百号人偿命,他心有快意,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却没有半点放松,就像是——还不够,那份恨意还在燃烧,却乍然间失去了寄托,让他的情绪隐隐有些失控。但宁衡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了。
宁衡说:“这半年开采的金矿,我已命人铸了官印。”
“有多少?”
朱定北兴奋地往凑向宁衡,后者眼疾手快地扣住他的腿不许他右腿用力,抿唇微笑道:“两万六千两。”
朱定北倒吸一口凉气。
两万六千两,黄金!
足够养活朱家军二十年的巨额军饷!
“怎么这么多?”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真该佩服脑子还没被那成山的黄金砸晕,察觉出了异常之处。
宁衡压低了声音,带着轻笑道:“陛下近来缺银子得很,想要多开采那座金矿,只可惜……他晚来一步。”
朱定北顿了下,笑了一声又憋住了,问:“你提前采空了。”
“那座矿山本就是虚矿,不是么。”
宁衡抬了抬眼皮。
朱定北这下不得不佩服了,怪不得老朱家能流传下长信侯不好对付的说法,瞧瞧,这孩子才这么点大,居然连皇帝都被他耍的团团转了!什么叫虚金矿?那就是外面看起来镀了金,结果挖到深处才发现金矿数量或是质量奇差的矿山才叫做虚矿,他和宁衡开的那块金矿那是实得不能再实了!
哈哈,不过谁敢说长信侯爷说的不对呢?
“干得漂亮!”
朱定北一点不觉得两人做着大逆不道的事情,不吝夸赞了宁衡一番后有些躺不住地道:“这么多钱放在府里也是个麻烦,阿衡,你就帮我放到长宁山庄上,我让朱响给我看着,以后就当我的私房了。”
宁衡自然答应,尽管他心里明白身边人嘴上说的漂亮话未必是他的真实目的,但还是选择了体贴的沉默和纵容。
朱定北明显有些睡不着了,两万六千两黄金啊,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甚至,他可以大言不惭地说,用这笔钱,他能够比贞元皇帝更快一步地培养出更强的私兵来。但想这里,他就有些意兴阑珊,他并不愿意用这种办法对付皇帝,或者说……他想过熬死皇帝,也没想过要拿兵力与皇帝拼。
不是赢不了,而是,他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又怎么面对他费尽心思守护的父兄叔伯和朱家军士们呢?
宁衡探手过来,摸到他已经长肉复原的脸,捏了捏,问道:“不高兴,为什么?”
朱定北说:“在家里呆的闷了。”
这也是实情,闲置的时间多起来就意味着他思考的时间也多了,这些日子不知为何他越想越有些不对味。
明明复仇在望,怎么会让他直觉那么不踏实呢?
是因为李家埋在朝廷里的党羽没有减除,还是因为成功来得太快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宁衡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再有几天你的腿和背上的上就能好全了,不要急。”
当初遇刺的时候朱定北躲避得恰到好处,因此右腿和背上的上虽然深地能看见骨头,却没有划损到重要的经脉,养了近两个月也好得差不多了。朱定北打了个呵欠,再要说什么却药性上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宁衡闭着眼睛在黑暗中听着他的呼吸,往他脸颊边靠了靠,暗自道:长生,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他原以为,他要李家灭亡,可没想到并非如此——或者说,不止如此。
宁衡摇了摇头,很快甩掉脑中的杂念,伴随着朱定北轻缓的呼吸入眠。
到四月十日的休沐这日,宁衡果然说服了老侯爷和老夫人,将朱定北带到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