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若水不明所以:“当然是把人治好以后啊。”
“这就是原因,”春谨然耸耸肩,“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他们迫不及待杀人的行为才说得通。”
丁若水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你是说青宇知道他们下毒?!”
“不确定是不是两个都知道,但起码,青宇应该是知道江氏在给自己下毒的,”春谨然叹口气,“所以青宇不能有任何醒过来的机会,必须死。”
丁若水不懂:“知道,为何不说?”
“可能是陷入昏迷前才识破,也可能是顾及养育之恩,不愿说。”春谨然感慨完,长舒一口气,换上欢快语气,“不过这些都是我的推测啦,真实情况,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不,我相信你。”丁若水认真地看着他,“你在识人断事上,一向很厉害。”
春谨然苦笑,想起了青家那一门腥风血雨:“有时候,我还真希望自己别那么厉害。”
是夜,青门,大夫人房外屋顶。
春谨然已经在这里潜伏了一个多时辰,如果“那个人”再不来,他就真的准备打道回府了。虽然小镇客栈的房间比较简陋,总也比这幕天席地强,为了一份好奇心,还真不值当搭上这么多。
终于,夜风中传来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春谨然屏住呼吸,仿佛有预感般,将身体伏得更低,很快便看见一个黑衣人落到了江氏窗外。来者轻功上乘,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即便不远处便有几个青门弟子看守巡逻,却依然没有发现他半分。春谨然看着他将江氏的窗户悄悄打开一条缝,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截细竹管,伸入缝隙……
“喂——”春谨然将声音压到几乎只有气声,但对于近在咫尺的人,已足够。
黑衣人猛然抬头,正对上一双戏谑的眼睛。
春谨然蹲在房檐上,继续用气息说话:“若水说碧溪草十分难得,我就一直纳闷江氏是怎么得到的,她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掌门夫人,想弄到这种稀有毒草,几乎没可能,背后一定有人帮忙提供。而现在江氏被揪了出来,背后之人肯定担心被供出,八成会来杀人灭口,果不其然。”
黑衣人有条不紊地将细竹管收回,好整以暇地看向春谨然,仿佛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春谨然也不负众望:“可能你不知道,我这人有个绝活,就是只要一个男的长得好看,哪怕黑布蒙面只露一双眼睛,我也认得出来。是不是应该夸夸我,裴宵衣?”
第31章 若水小筑(一)
蒙着面的男人眉头一蹙,似乎不太喜欢自己被一眼认出这个局面。不过他也没有什么过激举动,只是抬手,轻轻指指院墙之外,然后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春谨然会意,立刻纵身跟上。
青门东侧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溪水蜿蜒流淌最终隐入一片山林,而裴宵衣便停在了这山林底下。再往前,是夜色下仿佛藏着无数鬼魅的茂密树影,而身背后的青门府地,已遥遥相望,可窥全貌。如果有谁想在这夜里谈些秘密,此地,刚刚好。
紧随而至的春谨然落在距离裴宵衣两丈开外的地方,就像微风中落地的一片树叶,轻巧得几乎没有半点声响。
裴宵衣转身,面对他站定,缓缓摘下蒙着面的黑布,月光将他好看的眉眼笼上一层清辉。
春谨然对见到的有些意外:“居然没有恼羞成怒,不是你裴少侠的风格啊。”
裴宵衣轻轻勾起嘴角,低沉的声音在这四下无人处听起来,竟有些暧昧:“怎样算恼羞成怒?”
春谨然想了想,居然很认真地掰手指数起来:“横眉立目啊,冷言嘲讽啊,愤怒咆哮啊,拿鞭子抽我啊……”
“杀你,算吗?”
春谨然的“如数家珍”被打断。
明明很凶残的四个字,却让裴宵衣说得像在谈论天气。他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一如他摘下蒙面时,云淡风轻。
可春谨然知道,这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极度自信:“你把我带到这里,就是为了杀掉我吗?”
“不然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吗,”裴宵衣好笑地耸耸肩,“你不会以为我将你引到此地,是为了赏月吧。”
春谨然将眉头皱成惹人怜爱的倒八字:“其实……我觉得这个活动蛮好的。”
裴宵衣眼底的笑意退去,杀意慢慢升起,九节鞭不知何时已绕在手掌。
春谨然跟过来时就料到了这种可能,他仍选择跟过来,是因为对自己的“逃脱轻功”有足够自信,可饶是如此,面对一个武功远高于自己并准备对自己下杀手的人,说不紧张,那是谎话。
“都说聪明的人活不长,其实不是,聪明的人懂得什么时候炫耀,什么时候收敛,”或许是出于对即将被自己杀掉的人的怜悯,裴宵衣难得发慈悲,多说了两句,“真正活不长的,是那些自作聪明的人。”
春谨然耳朵听着男人说话,眼睛却紧紧盯着男人的手,只见对方话音落下,手掌猛地握紧,下个瞬间便要攻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春谨然大喊一声:“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