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桓倒是一点也不害怕,他兴奋地问道:“陛下,臣的骑术还行吧?”
赵承:“……”
纪桓扔下赵承一个人心塞,自顾自又溜回到马旁边。那是匹纯黑的马,膘肥体壮,鼻孔很大,这会还在啾啾地哼着热气。纪桓摸了摸马,转头对赵承说道:“陛下,这马也给了臣吧?”
赵承一听便急了,纪桓要是骑着这么匹马去和谈,他晚上非得睡不着觉不行。赵承板着脸,严正地拒绝道:“不行!这马野性未除,险些伤了朕,朕怎么还能留它!”
纪桓点点头:“所以刚好送给臣啊。”
赵承只好实话实说:“不行,这马脾气太大。”
纪桓:“无妨。”
赵承此时真是心塞得无以复加,他以为只有如意爱一条道走到黑,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却全然不知,那才真叫子承父业!他抽了抽嘴角,说道:“……这马长得也不好看。”
纪桓啼笑皆非,心想今上果然还是少年心性,挑个马还嫌弃好不好看。他不由得摇了摇头,说道:“可它合臣眼缘啊。”
赵承:“……”
纪桓临行前夜,同赵承同榻抵足而眠。
赵承在为纪桓践行的时候使了个坏,略微灌了他几杯酒。别看纪桓常年流连欢场,可酒量却着实算不上好。一圈酒下来,他就有点发晕了。若非赵承念及他明日就要踏上征程,恐怕纪桓就要醉在当场。
微醺的纪桓由赵承亲自引着,来到他的寝殿。被酒熏得有些迟钝的大脑并未觉得赵承抵足而眠的要求有多少不妥,而是呆笑着倒在赵承榻上,很快便昏昏欲睡了。
榻上人鲜艳欲滴的脸在灯光下如同一波春水,掩了不知什么暗潮涌动,勾得他的魂都要掉进去了。赵承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他愣了片刻,突然转身急步走出内室。
赵承找到了一壶半凉的茶,给自己灌了下去。在静谧无人的大殿里,他苦笑了一下:几十年都过去了,他又是急什么呢?
待他转回殿内,纪桓好像已经睡着了。听见动静,纪桓费力的睁开一只眼睛,没什么意识地咕哝了句“陛下”,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赵承哭笑不得,然后说好的抵足而眠在某些人的心安理得之下就成了相拥而眠。他在纪桓耳边说道:“万事小心,别逞能,全须全尾地回来最重要,知道吗?”
纪桓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含混地“嗯”了一声。
赵承想了想,又说道:“还有那劣马,我看它脾气大得很,要不你还是别带它了。”
纪桓翻了个身:“阿骊很乖的。”
赵承:“……”就这么几天的工夫,居然还给那破马起了个名字!
他叹了口气,低语道:“你可让我省点心吧。”
这回纪桓没再回答,大概是真的睡着了。
赵承却是半宿没睡着,他恼羞成怒地在心中将其全部归咎于那壶茶。而第二天醒来,当他发现自己居然窝在纪桓怀里而且竟然睡得很舒服时,火气就更大了。
成平十二年九月,十九岁的纪桓奉命与占领彭城的匈奴人何谈,从此开启了他人生的第一个巅峰。
纪桓生于绮罗长于富贵,但是出乎意料地很能吃苦。他一行人一路疾行,日夜兼程,两日后便到了彭阳城下。
已是夕阳西下,纪桓他们在城外休整了一番,次日正式请见匈奴单于。
彭阳城里已是一片狼藉,纪桓扫了眼脚下,石板路上仍有干涸的血迹,便不由得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匈奴骑兵个个亮出闪着寒光的冰刃分立于街道两侧,而纪桓左手持节,步伐不乱。他不动声色,毫无惧意,稳如磐石。
纪桓终于见到了匈奴的伊丹大单于。伊丹望之三十如许,壮硕凶悍,比纪桓高出大半个头,宽了几乎一倍。他看向自己面前这瘦弱单薄的少年,丝毫不掩饰眼神里浓重的不屑。而纪桓就像没有看到一样,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单于安好。”
伊丹这才挑了挑眉,因为纪桓说得是匈奴语。
柔弱的周人就像羊一样任他们宰割于铁蹄锋刃之下,却偏偏自诩中国,对大漠上的雄鹰们不屑一顾。而这少年居然会学匈奴语,而且学得还不错,不由得让他刮目相看。
于是伊丹还算礼貌地回了个礼。
纪桓命人呈上国书,交予伊丹单于。伊丹翻了翻遍扔到了一边,粗声粗气地说道:“我们匈奴人不讲究这些虚礼,尊使有话请讲。”
嗯,一个结绳记事的民族,怎么看得懂赵承刻薄刁钻的大篆?
纪桓对此没有丝毫表示,他微微拱手,对伊丹说道:“吾等此行,只为请大单于退兵。”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他们睡了!是不是很!迅!速!【泥垢
☆、君乃英雄佩鱼肠
纪桓此语一出,匈奴人个个怒目而视剑拔弩张,而随行的周使虽然听得懂匈奴话的不多,可光看这架势,就够人捏把冷汗了。
伊丹单于则直接被他气笑了,他突然从铺了兽皮的王座上站起,几步跨到纪桓面前,居高临下地威慑道:“小子,你敢再说一遍!”
纪桓抬眼,波澜不惊地与伊丹对视,一字一句地说道:“吾为请单于退兵而来!”
伊丹眯眼盯了他半晌,毫无征兆地抚掌大笑起来。房里的人皆惊疑不定,唯有纪桓,仍坦然地与他对视着。
伊丹渐渐止住笑声,冷然对纪桓说道:“你好大的胆子!这些城池是我们匈奴勇士用血用命换来的,凭什么还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