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鉴”过后,戚少商将这一摞“纳税人的血汗”放回原处,摸着下巴对着它沉思起来。
法国钟表的设计和制作者大多为雕塑家、画家,他们的作品都极为讲究,材质、故事、色彩、搭配缺一都不能被称之为成功的艺术,可这座珐琅钟摆在这里,他总觉得不太对劲,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少了什么呢?
他后退两步,以便有更宽阔的视野去看它。
烛台!
他猛地反应过来,记得曾经在一场拍卖会上看过,同样是生产西洋钟的国家,与英格兰、美利坚不同的是,法兰西的很多作品都是成套拍卖的,精美奢华的座钟会搭配两边摆放的烛台,看起来更加气派非凡。
他再次走近,仔细查看了吧台的台面,因为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故而痕迹非常难以辨别,于是他唤来那天负责清扫的女仆,询问后果然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那一对铜胎鎏金底座的烛台,不翼而飞!
从现场看,凶手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杀人。他不是来偷东西的,而且这屋里的装饰摆件哪个不是无价之宝,即使偷也不会只偷一对儿烛台。
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让凶手一定要带走这一对烛台呢?
戚少商沿着地毯边缘缓缓走到阳台门边,他斜靠在墙上,脚边就是无情重伤倒下的地方,他垂下眼睫覆住那明亮的眸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第 30 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戚少商抬眼,对面的穿衣镜里映出自己,深锁的眉头,青色的胡茬,和炯亮的眼睛。
愣忡半刻,忽然,他全身一震!
这个镜子摆放的位置……失踪的烛台……半开的阳台门……
还有那把一直未曾露面的勃朗宁……
难道……?!
随着拼接起来的证据,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中集聚而成,他的双腿开始打颤,几乎支撑不住整个身躯,他下意识地抬手,扶住身边的墙壁,深深吸了好几口气。
甩甩头,不,不可能是这样的……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出了这栋王宫,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二楼那个案发的卧室,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当他浑浑噩噩地开到大马路上,却发现不知何时外面已是上班高峰,车水马龙中,他紧紧捏着方向盘,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回到事务所的时候,顾惜朝正坐在桌边吃早饭,见戚少商开门进来,他似乎讶异了一下,但随即发现这个狮子一般的男人今天不太对劲。
他站起来,走到戚少商面前定定地看了看,步履沉重、面色憔悴、六神无主。
于是他得出结论:“案子破了?”
这轻描淡写地一问,戚少商猛地抬头,眸光像剑一样锁过来,看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他忽然记起案发那一天,惜朝说:
“穆鸠平还不知道你和无情认识吧?这个时候还是少给无情惹麻烦吧。”
“当然不可能。不是么?”
他的双手死死钳住顾惜朝的双臂,疯狂摇着他的身躯,近乎崩溃地问:“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
顾惜朝的唇边流出一抹莫测的笑意,竟然称赞道:“不错嘛,戚大侦探,比我想象的要快。”
戚少商一愣:“难道你也……”
他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爬上来,以至于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他的手指越捏越紧,明亮的大眼睛死死盯住顾惜朝,疯狂地吼道:“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顾惜朝的手臂被他捏得生疼,于是他挣脱戚少商的钳制,抱臂坐下来,一副云淡风轻、愿闻其详的样子。
戚少商深吸一口气,企图稳住自己已经慌乱的心,早已攥麻的手心里全是汗。
为了证明自己依旧是那个冷静缜密的侦探,他向前迈了一步,然后才开始去剥开这件命案厚重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