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又慢慢走了几步,众人也渐渐放下心来,且看他足尖一步步点过荷叶荷花之上,薄衫与翠绿荷叶几乎融为一体,有人点头赞叹:“江大侠实在好功底,江家的‘纵莲步’讲究过而不留痕,稳而不桎梏,一步步恰似有流光溢彩,你们瞧他脚下,每一步皆是稳重踏实,却几乎参不透他下一步的章法。”
渔女仰头,目光追逐着那道身影,也看得痴了,耳边听得那人的这番话,自言自语道:“原来这轻功是叫做‘纵莲步’,真好看啊,我看娘亲佛书里说的一步一生莲大概也就如此了。”
红莲白莲仿若粲然而生辉,青衫拂过荷花荷叶,惹得这些美丽的生物阵阵摇曳,似乎也有了活跃的生命一般。
江弈翰抵达对岸,抖抖袍袖上沾染的露水,见段天辰尚在岸上,边上却多了个白发驼背的老人。
“温老。”
老人笑着点头,满意点头:“江大侠的功夫确实有长进,只是我瞧你最后似乎有些气力不济,身上有伤?”
江弈翰暗暗叹了一声好眼力,目光扫过一旁的段天辰,顿了一顿,继而向着那老人实话实说道:“黑袍老怪确实有些功夫,我被他刺伤手臂,这两三日从大漠赶回也未曾歇过,方有些不济。”
温老点了头,并未多问什么,拄着拐杖慢慢转过身。
“二位快跟上来吧,盟主和两位老家主都在等着二位,莫要误了时辰。” ?
三、
待他二人到了武林盟,门口已有人候着带着他们去武林盟的厢房里安置下来。
段天辰的厢房紧挨着江弈翰的,二人再出来时又碰了面,好巧不巧,眼神撞到一块去,皆是愣了一愣。
沉默许久,段天辰先冷着脸偏过头,大步往大堂去,江弈翰未置一词,面上也无什么表情,慢慢跟在后头。
看在旁人眼中自然是二人不交好的景象,好在众人也都心知肚明,便也未曾多嚼口舌。
赴宴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江弈翰甫一跨入大堂,便见满堂的桌席已坐下了一半的人。
“你让我好等!怎的现在才到。”
眼见着阔别多年的好友拥上来,江弈翰拍去肩头落下的灰尘,也回抱了他一下,随后微微笑道:“来京中的官道上遇上劫匪,耽搁了一会儿。”
温沉修面上的埋怨立刻变作一副嬉皮笑脸模样。
“可真是不长眼,哪个绑匪竟敢劫你,竟是不知道你碧澜剑的名头?”
江弈翰促狭一笑,手中折扇晃了两下敲上他的肩。
“没空与你扯皮,温伯父呢?他说有事情要交代我。”
这厢盟主之子温沉修带着好友江弈翰去见了温重山,那厢的段天辰已落了座,和其父段老家主眼瞪着眼。
“前些天去了哪?你娘念叨了你好一阵,现在倒晓得出来见一见我们了。”
段公子却好似魂不在身一般,手中执一雪白细瓷酒杯,眼神落在内堂大门处,段老家主没注意他的异样,继续絮絮叨叨。
“爹也不是想要管着你,只是你年纪也不小了,何时才能宽慰宽慰我二老,带个姑娘回来给我们瞧瞧,远的不说,前些天我还听人说,南司马家和江家交往甚密,估摸着是要定亲了,”
杯盏相撞,混杂着酒水晃动的声儿乒铃乓啷作响,段父却从这满是杯盏碰撞声响的宴席里听得一声清晰而刺耳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碎了。
他循声望去,眼瞧着对面坐着的自家儿子,面无异样地把手中碎成了渣渣的小瓷杯扔进了脚边的桶里。
“…你,其实也不着急,不着急,那个…也不是说非得拿你同你江大哥相比,哎!不是…”段父突然压低了声儿,似是自言自语,又似生了气。
“怎么就偏要同弈翰那孩子较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这一把老骨头心胸狭隘,唆使你去同他作对!”
他是晓得只要谈及江弈翰,自家儿子就会不太对劲,常见的表现是,不爱说话,像在想些什么事儿或是在做什么打算。
虽是亲儿子,可这段老爹又不会读心之术,哪里能完全弄懂他在想些什么,只大概能猜得出来,他是在考虑如何精进武功,如何稳固内力,如何才能比得过那人见人夸,受众人爱戴的江大侠。
心里还着实欣慰了一番。
年轻人嘛,都爱比较,比较促进成长,多好的事儿啊!
但时间一长,段老爹就觉出不好的来了。
江湖人也喜闲言碎语,大家也都眼清目明,能看出来段天辰的态度不对,心里头一寻思,再七想八想,都觉得是老一辈的不大度,唆使着两位公子较着劲呢!
段老爹哪里能承认?他虽是指望着自家儿子比旁人家的好,也好给自己争口气,光耀门楣,但绝不会做这些嚼舌头根的事儿!这不是冤枉他么?
眼瞧着自家儿子闷着声半天没说一句话,段老爹眼皮一跳,气得一把捋断了几根胡须。
四、
进了内堂的江弈翰再出来的时候,午宴已经散了去,堂下一桌桌的残羹剩饭等着小厮来清理,温沉修一拍脑袋,哂笑道:“是我有失礼数,刚好,我也未用午膳,后厨应当有留饭菜,你等等,我先去吩咐后厨上菜,你我二人一道喝些小酒,也算不失雅趣。”
江弈翰摇扇笑眯眯应了,自个儿挪步先回了房,才开门,外头暖烘烘的光往里头这么一照,江弈翰掀了衣摆踏进去,一眼就瞧见了桌上摆放着的墨绿小巧的瓷瓶。
房间里有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