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做梦凌烨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除了这个以外，他不断地做梦回到了和凌烨接吻的那个夜晚，梦里他搂着他，凌烨无时无刻不在流泪，他小心而胆怯地吻着，梦绵长而单调，不断地重复，不断地追寻那种感觉，可是他就是抓不住，总是差那么一点就可以领悟到了真实，然而每当醒过来，无论在梦中多么缠绵，多么温情，在眼睛睁开眼看见天花板的那一瞬间总会烟消云散，然后躺在床上脑袋空空地什么也想不起来。

才几天没见，凌烨现在又是另一番变化，他的脸色看起来不仅比起以前更加的苍白和憔悴，现在深陷的眼窝顶着严重的黑眼圈，脸颊也消瘦得见骨，嘴唇破损毫无血色，乱糟的头发，脏兮破旧的帆布鞋，指骨分明的手掌裸露着青筋，皮肤在黑色的衣服下显得更加地惨白，整个人看起来病态而迟暮。

“老师，你来了。”凌烨一边用力地抚平被子上的皱褶，一边看着叶文楷平平常常地说。

叶文楷打量了凌烨一遍，忍住微微地颤抖，神色如常，双手攀上了他的肩膀，“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凌烨斜瞄了一眼肩膀上厚实的手，然后不动声色挪开了，走到了台阶面前摆弄着快两个月没有浇水的仙人球。

然后凌烨笑了。

“没什么，我就临时有事回了趟家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叶文楷拧了拧眉，把伸在空气中的手自然地垂了下来。

“啊，还以为你……”

他没打算把他满世界找他的事告诉他，甚至连婚纱也是急忙忙今天才试。

“还以为我死过一回了？老师，我又不是女孩子，没有什么贞操情节，你放心吧，我不会傻到去死。”

不说倒还好，说了，这件事就像是一把利剑，尖利的那头正狠狠地插进了叶文楷的心，伤的是凌烨，却疼了叶文楷。

“我不是这个意思。”

凌烨放下手里的活儿，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叶文楷望了过去，明明几尺之遥，他却突然发现他离凌烨好远，凌烨所在的位置是那样的尴尬和孤独。最近发生那么多事儿，不断地填满了俩人之间的空白，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扯上了关系，却又似乎中间又复杂了好多，他想去帮凌烨，发现越来越难过到凌烨的那一边，他忽略了好多凌烨内心的想法。就算现在换做他是凌烨，以后的生活该怎么样，连自己也不知道，谁也掌控不了时间的格局，做不出什么改变生活的，仿佛一切都已注定，又仿佛一切都在变化。

可，他，叶文楷，是希望凌烨好的。

“对了，老师，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嗯，你说。”

“你的婚礼……我……可能去不成了……”

“为什么！”

“你忘了吗？那天是竞赛的复赛，应该来不及了。”

那是开学前的通知了，凌烨预赛学院第一，经审核，也完全有资格参加全国复赛。

叶文楷低头避开了凌烨的目光。

“哦……我倒这事儿给忘了，你尽量吧，你尽量考完试就来嘛，上次你还说想当我伴郎陪我穿结婚礼服呢，没想到你小子，不仅把伴郎这活儿给推了，现在倒好，连婚礼也不来了……”

叶文楷说完，凌烨也闪开他的灼灼目光，俩人顿时一阵无言。

“你的婚礼……我去不去都无所谓，你记得我祝福你就行了。我真心祝愿能你生活美满快乐。”

叶文楷还是不说话，看着凌烨瘦骨嶙峋的身影站起来走进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到他的面前。

凌烨顿了顿，“里面是五千块钱，我有钱了，现在还你。”

叶文楷没有伸手接，只是两眼直直地盯着凌烨的眼睛看。

他竟然敢双眼接过了叶文楷炽热的目光，挺起胸膛，“你还不知道吧，我妈妈回来了，我有钱了！”

凌烨说完这句话后，眼泪就铺满了他的脸，可是他没有哭，连说话的语调也没有哽咽。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还你钱，我有钱。”

叶文楷还是没有伸出去接，依旧看着凌烨被眼泪淹没的眼睛。

凌烨擦了一把眼泪，把信封塞到叶文楷的手里，“你拿着，里面还有封我写给你的信，等你婚礼完你看了，就知道我想说的。”

“钱你拿回去，我也不要看什么信，你有什么话现在就亲自对我说！”

凌烨蹲了下来，叶文楷看不见他的脸，只看见了他的肩膀在剧烈地耸动着。叶文楷也蹲了下来，轻轻地抱住他。

不出所料，凌烨马上推开了，抬起头说了两个字。

我累。

凌烨站了起来，换了话题，“你最近要抽空带姐……带叶莲老师去医院检查一下，上午我去看她，她说最近心脏总有些不舒服。”

“老师，你去忙吧，谢谢你今天来看我，不用担心，真的，我很好。”说完就径直走进了屋里，也任得叶文楷留在了外面。

一周后，叶文楷大婚。

这天，凌烨的试卷做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交了卷，急急忙忙坐公交穿越了半个城市。他来到了婚礼现场，他没进去酒店，可他依然看见了郭景逸，看见了叶莲，看见了手挽新娘，意气风发的叶文楷，儒雅而沉静。看了一会儿，新郎新娘入席酒店，他也就回小木屋了。

到了晚上，他喝了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消愁酒。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