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读卡器上刷了半天的水卡才发觉自己带错了卡，焦头烂额跟阿姨好说歹说了很久，就是不能用现金补上。

这是规定，没办法。

凌烨就在叶文楷后面一个排着队，默默地把卡伸到读卡器上。嘀的一声，九块八。

叶文楷转过头正准备对请他吃饭的人千恩万谢，一看原来是凌烨，不由也吃了一惊，然后扯开嘴笑了。

“是你啊！”

凌烨点了点头。

“老师好。”

“哎，同学，你还吃不吃饭啊？”饭堂阿姨挥着勺子，把头探向窗口对着凌烨喊。

叶文楷赶紧端着饭菜在窗口挪开，去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看见凌烨也打好了饭菜，叶文楷朝着他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空位。

凌烨很快就端着饭菜在叶文楷的面前坐下。然后低下头往嘴里勺饭。

“同学，刚刚谢谢啦！”

“不用谢。”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我叫凌烨。”凌烨抬起头，看着叶文楷，认真地说。

“我叫叶文楷！”

“我知道，你在黑板写过。”

然后凌烨就不说话了，只顾低着头吃饭，全身有种说不出的，淡淡的戒备。

吃得正欢，叶文楷突然发现，凌烨吃得好少，餐盘上只耷拉着几条青菜，还有一个水煮鸡蛋。

看了看自己的餐盘，又看了看凌烨的，叶文楷问了出口。

“凌烨啊，你怎么吃那么少啊，你这么瘦，应该吃多点。”

“我没钱。”凌烨说这话的时候，头也没抬，语气一点也不做作，是真的没钱。

有点尴尬。

叶文楷一下子停了咀嚼，看着凌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没想到凌烨是这样的回答，或是说，没想到他会回答得那么干脆。

想起自己开车撞了他，昨天才砸烂了他的mp3，弄得他哭鼻子，今天就坦坦然地帮自己给了饭菜钱，尽管自己没钱， 对面这个瘦弱的男孩给了他很好的感觉，很真诚，很善良，叶文楷心里一热，差点儿就忍不住要在自己的餐盘里给他夹一块肉了。

当然没有，也太唐突了。

幸好自己这会儿也聪明，没再去掏钱包侮辱别人。“啊……，大学也是节俭一点好，父母挣钱辛苦，供你上大学也不容易啊！有时候也得适当自力更生，想我读大学那会儿不也是这样。”

“嗯，老师说得对。”

凌烨刚刚好吃完。

“老师，我吃饱了，你慢慢吃，下午见。”

“好的，凌烨，下午见。”

见凌烨走了，叶文楷也三下五除二搞定了饭菜，去了办公室休息一下，也好准备一下下午的高数课。

凌烨则去了图书馆逛了一下。

把雨果的《悲惨世界》看了一小部分。

接下来就是叶文楷的高数课。

叶文楷一走进教室，眼睛下意识地环视教室，找凌烨的身影。看见他坐在座位的倒数第二排，瘦弱的身子窝在人群中不是那么容易发现，身边坐着昨天跟自己争吵的学生，那一排就他们两个。

凌烨也看见了叶文楷的眼睛朝自己这边看来，他还笑着点了点头，平静的脸上散发着成熟的味道。

凌烨也点了点头。

上课。

叶文楷今天穿的还是黑西裤，白衬衫，然后把西装外套脱掉，卷起袖子，左手拿着一个黑色的小遥控器，右手拿粉笔，举止投足间尽显儒师风范，但他偶尔也会把粉笔放下，把手放下被皮带勒得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动作不大，不讲究气势。

他上课不用麦克风，他讲课的声音不像是在喊，字圆腔正，很有磁性。在黑板板书很从容，但是写下的东西总能让人眼花缭乱。

知识面极广，引经据典，面面俱到，就是不爱互动，自己提出的问题还没等学生响应，自己就会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是在自言自语。他认为那些互动的教学方式都是中学的的模式，来到大学就没必要了，所以课堂上偌大的教室里往往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但那是往往。偶尔也有一些不按常理出牌的学生，例如郭景逸就是。

“老师！我觉得你刚刚讲得不对！”

然后叶文楷就不得不要当着整个高数班的面为他讲解个几分钟。

“老师，课本不是这样的！”

来来去去，好好一节课就给他拖了十几分钟。但郭景逸总爱乐此不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凌烨上课的态度就和郭景逸完全不一样。极为安静。

一节课上，姿势做得笔挺，背部不着椅背，拿着笔，眼睛看着黑板和投影屏幕，时不时目光也会停在留叶文楷身上。

笔记大部分做在书本上，也会拿着小本子记下另外一些。

认真极了。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两节课一个半小时，一转即逝，下课。

叶文楷还在讲桌上整理着东西，郭景逸立马就拉着凌烨冲了上去。

“老师，刚刚上课还我有很多东西不懂，不知道可不可以阻你一下你的时间？”

“当然可以”，叶文楷回答得很爽快，“高等数学不同以前的数学，要接受要是有一定难度的。”

“对了，老师我叫郭景逸，我为昨天的事跟你道歉！”

叶文楷抬头却看了凌烨一眼，“没关系，是我有点过分了。”

拿过郭景逸的课本翻开，发现他已经在后面还没讲到的章节做了有好些笔记，然后俯身就着他提的问题慢慢地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