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留下,又何必?
“陈光还好么?”
“他很好。”多吉回答,“他一共离开了我们整整十年,没想到,再见即是永别。但是,他现在一定会过得很好。”
“他……”
“自杀。”多吉浑圆地脸上,胡渣顺着皱纹的川线交织,让本来就已经黝黑的面庞变得更加沉重悲情。多吉向仁波切欠了欠身子表示歉意,“对不起,不该在您面前说这些。”
我跟黄文对视了一眼,想起那年在西安的最后一次见面,他的不辞而别,他有些痞却很仗义的模样。我没来得及说后会有期,也没想到日后的生活竟会分离出云泥之别。
我突然感到很愧疚,是不是因为我的不在乎和习惯的拒绝,就像我当年拒绝靳阳,最后却成全了时间,让它可以对生命任意屠戮。
陈光因为壬杰的报复,他在生命最灿烂的年华却迎着最黑暗的日子,可是他似乎并没有想走出去。陈光怎么想或许已经不重要,他有属于他的空间,徘徊游离在我们的视野之外,也很容易被时间践踏。但不知为何,我竟然没有忘记他,相反,对于他我有一段时间竟会念念不忘。
我们在自己的生命中刻意或者随意地安排剧情,于是有了相遇,分离,有了朋友,敌人,也有了爱和恨,他追求他的爱没有错,我也在拒绝我不爱的,更没有错。可是我们都没做错,为什么结局都会落得这么凄惨。
“陈光消失了十年,有一天突然回来,说他喜欢上一个人。”多吉在我脸上停顿了几秒钟,接着说,“而我完全看不出来,他那么心大的人,会为了这颠倒的情爱,连他都不要。”
四个人同时沉默,咕唧窝在黄文的大腿根部慵懒地抬起头,扫了一眼眼前神色各异的四个人,或许是觉得我们沉闷且压抑,它突然叫了一声跳到地上钻出了门,去寻找它自己的快乐了。
若果人能像猫这样,可以随性洒脱地跳脱出来,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痛苦。
“我告诉他没关系,管他喜欢猫喜欢狗,爱谁谁,只要他还是我弟弟就行。可是陈光并不高兴,我看的出来。”多吉回忆着,
“从那时开始,他没事就喜欢坐在那片山坡上看羊群,看太阳,他也跟我说他在想什么,可是我不明白,我就打断他劝他找个媳妇安定下来。再后来他每天都往寺庙跑,来找仁波切,我以为佛会指引他,会帮助他,可是有一天他让我在这里等你和一位姓门的人过来,然后就跳进了圣湖,再也没有回来。”
多吉已经流着眼泪,有些委屈地望着我:“这么多年,我就想弄清楚弟弟当时在想什么。仁波切和弟弟都说让我等,等你过来,现在终于找到你了。”多吉突然朝我跪下,
“我求求你,这辈子我亏欠弟弟太多,可是连他死前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很难受,我很愧疚,我恨我自己。所以求求你,如今只有你能帮我,我不想我的弟弟死后还离我那么远。”
我望向仁波切,可是他古井般的脸上除了深不可测的皱纹看不出一丝波澜,多吉哭成泪人,他的痛苦我何尝不知。
“答案我也给不了你了。”我将多吉扶起,说:“因为你等的两个人,有一个,可能也永远来不了了。”
多吉抹开眼泪吃惊地望着我,“那你旁边这位?”
我摇摇头。说:
“或许陈光只是想让你看到,两个人相爱最纯粹、最原始的模样,又或许他是想在我们身上寻回一丝丢弃的希望和美好,再或者,他等的其实不是我们,而是那个在他生命中占据极重分量的人。种种……我们无从得知。”
我说:“陈光知道我会来西藏,因为我们的梦曾经有过交集。但是世事变迁,我来了,陈光已经走了,我来了,我爱的人也不在了。可是我还是想往前走,我也必须往前走。从我爱的人离开的那一刻,我像背负了千万种无法言喻的债,我需要走,我需要沿着我的梦想、我跟他的梦想往前走,一路走,一路挥洒,一路放逐,天与地才是他们的归宿。”
多吉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我如释重负地笑笑:“还有,因为我怕走着走着就会忘记,忘记此生最爱的人——”我忍着思念钻心地疼痛,接着轻声说:“他叫门齐宇。”
☆、第一百零一章
我总想在这这个时候做点什么,哪怕朝着永远微笑着的佛陀痛快地哭一场。我也总在想,我不能哭,因为我正走在两个人的路上,一旦哭了,再停下来,我怕再也找不到去往的方向,也丢了继续前行的勇气。
只有当一条路看不到尽头的时候,才不会有失落的感觉。
仁波切听完我们各自的故事,深叹一口气,说:“每年有成千万的人会踏上西藏的土地,他们总以为只有脚底摩挲着西藏的沙砾,口中重复着婆谒经喃,手里转着经纶,在经幡摇曳的圣土,就找了自己的归宿,就寻见可以让自己超脱的真谒。
佛对众生平等,心中有佛佛自能察。”
仁波切看着多吉,眼眸里尽是竹林深处的黑色,深不见底。多吉自叹道:“陈光那会总喜欢往你这里来,想必只有在你这里才不会有那些烦心事。”
仁波切问:“那你现在还想知道他当时在想些什么吗?”
多吉摇摇头:“我似乎能明白,但我知道我终究理解不了。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弟弟,就罢了。
我原以为了解一个人很容易,听他说的,看他做的就足够,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