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 1 笑面夜叉（１）

皇宫内苑──

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午后。

大燕国皇帝－石戒，正和左丞相在御花园的凉亭裏对奕。

石戒正值不惑之年。

白净的脸上留着一小撮鬍子在下巴。

他的双眼细短，眉毛稀薄有如八字，鼻子尖挺中略带刻薄，两片唇紧抿时唇角微微向下。

整体观之不带有帝王之仪。

坐在石戒对面的权定天年约五十开外，全身上下充满了霸道之气。

他的眉毛粗浓飞扬，双目炯炯有神大如铜铃，鼻樑高耸双翼丰满，唇虽阔但稍嫌单薄，肤色如羊脂白玉，与他的岁数和霸气形成强烈对比。

棋盘上。

权定天的棋子已佔据大半，明显地就是皇帝屈居下风，可儘管如此，权定天还是得理不饶地步步进逼，意图将皇帝的棋子逼到死路，永无起死回生的可能。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权定天落下一子定胜负。

皇帝落败。

「爱卿真是好棋艺，朕甘败下风吶。」

石戒并不因为输给臣子而恼羞成怒，反而对权定天的好棋艺讚不绝口。

「臣之棋艺不逢敌手，就算是皇上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微笑。

那笑看似是三月春风，但那笑的意却是冬日寒风。

皇帝虽荒淫无道但也不是无脑之人，岂会听不出左丞相话裏的轻贱之意，然而他却敢怒不敢言，只得以＂装＂，让自己有个台阶下。

「爱卿所言甚是，朕能有你这样的丞相实是社稷之福吶！来，咱们别下棋了，朕特命人备上美酒佳餚，今日和爱卿无醉不归！」命一旁服侍的小太监端上酒食。

权定天依旧笑得温文儒雅，和煦如风。

若不论他是个奸臣，其实他就静静地，像尊菩萨似地端正在那里，看起来也是个善人吶！

但，就是看起来而已。

一出言，便破功。

「既然皇上如此盛情，臣就姑且陪之吧。」

酒过三巡，权定天进入正题。

「皇上，三日前臣送上的奏章，不知是否看了？」

皇帝早知权定天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次当他要面对这只老狐狸时都得头疼好一阵子，寻思他又不知要派什幺难题了，果然，才喝没多久，他就将难题给丢出来了。

「咦…？爱、爱卿刚说、说…呃！」故意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爱卿你说、说什幺了？呃！」再打一个酒嗝。

「南夷王有意来朝巡访，这是一个促进两邦之交的机会，但愿皇上莫要错过如此的良机了。」他依然在笑，就是语带威胁，他还是在笑。

「爱、爱卿是说那件事啊……这可是一大良机吶，不、不…呃！」又打酒嗝。「不过事关重大，还得请示诸位朝臣的意见再行决定。」

南夷王狼子野心，这趟来朝，绝不是纯粹为友好而来，但石戒又无法明着拒绝，只好使出迂回战术。

然而皇帝的这点心思，老谋深算的权定天岂会看不明白。

他再进逼三分，但依旧还是挂着笑。

「皇上，南夷素来与大燕交好，两国几十年来也以兄弟相称，如今南夷王欲来朝促进邦交，我朝岂有不应允之理？皇上就莫再迟疑，早日下决议方为明智之举。」

「这个……」皇帝实在辞穷，不知该如何再敷衍下去，可怜他虽贵为一国之君，但从来任何事也不能自己拿定主意，一切都要受制在左丞相之下，他实在愧对列祖列宗，如果此时右丞相在就好了。

「皇上请下决定。」

这扶不起的阿斗！

若不是现在时机还未成熟，不能公然和这石戒撕破脸，他又何必要他应允？将来大事底定，他一定要亲手宰了这个阿斗！

皇上无奈至极，最后只得应允。

「就依爱卿的意思吧。」

他明白左丞相如今还肯低声下气叫他一声皇上是因为还有忌惮，并不是真的尊敬他，他现在只期盼左丞相心底的忌惮别太快消失，否则那就是他送命之时。

权定天拿出早备好的奏章。

「请皇上批准。」

再怎幺不情愿，皇帝还是批上一个准字。

见目的达成，权定天带着微笑离开。

从头至尾，他的脸上──

始终带笑。

待权定天离开后，长期伺候皇帝的大太监－吴福禄出来为皇帝打抱不平。

「这个老贼实是可恨，简直不把皇上放在眼裏，真希望老天有眼，派一位雷公劈死他，省得祸害人间！」吴福禄细声细气地骂道。

皇帝冷冷地睨他一眼。

「你的嘴巴如此了得，刚才怎幺不见你出来替朕教训他？」

吴福禄赶紧哈着腰涎着笑赔不是。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还望皇上恕罪。」

「哼！养你真不如去养条狗！没用的贱奴才！」皇帝气愤地起身，袖子大力一拂地步下凉亭。

吴福禄在皇帝背后撇了撇嘴。

他明白每次当皇上在左丞相那裏受了气后，等等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奴才。

可他们又能如何呢？要是右丞相在京城，定不会让权老贼如此轻易得逞，真希望右丞相快点回京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