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先下车,站稳了才把李之源抱下来,李之源揉揉眼睛,手里拽了个小包袱。谢宣没再干站着等他们进来,而是直接跑了出去。李之源睡眼惺忪,一看到谢宣顿时眼睛发亮,咧开嘴叫了声:“哥哥。”
那日天气并不太好,倒春寒的最后两日,只见乌云生四野,黑雾锁长空,更有疾风相助,冷风从衣领,袖口直往人身体里钻,偶尔再来点儿绵绵细雨,即使出门前收拾的再规整,在风雨中站了半个时辰的谢宣身上也是粘腻带着股寒气的。而李之源一声“哥哥”则如春风一缕吹化了谢宣的心。
谢宣没忍住,走过去,微微蹲了点,抱住李之源,心想:甚好,甚好。
“是不是等久了?头发都浸s-hi了。今日出门本是很早的,走了一会儿这小子非要吵着回去给你带安麽麽做的糯米糕。”李恒看着谢宣浑身散发的s-hi气,心中有愧。
谢宣已经站了起来,李之源就把手中的包袱举到了他面前:“安麽麽一大早起来做的,可新鲜了,哥哥你试试,我捂着过来的,还是热的。”
谢宣强忍了再次抱住李之源的冲动,从他手中接过小包袱,果然还是温热的,顺道牵了李之源的手,对李恒说:“时候不早了,侄儿先带着小源入书院,麻烦李伯伯在外等着。”
李恒带着殷切的希望,看着两个小孩儿手牵手往书院走的场景,难掩心头喜悦之情,自觉李之源果然是差了个哥哥,这样正好。
谢宣牵着李之源往里走,一路问他:“哥哥走了之后,留给你的文章可有仔细读过默过?”
“都默了,一日抄上几遍呢,你瞧,手上都有拿笔留下的茧子了。”说罢伸出另一只手给谢宣看。“哥哥走了一点儿也不好玩。父亲升官之后,每日早出晚归,披星戴月,一月了都没带我出门。大娘整日带着妹妹在后院学规矩,府中只剩我一个,无聊的只能练字。哥哥走之前用朱砂笔留下的字帖我都练了三遍,父亲前两日看到我默文章时写的字,还好生夸了我一番,奖了我五十文钱和一套文房四宝,让我再接再厉。”
一月没见,谢宣看着自己身旁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又揉了上去,道:“嗯 ,小源最乖了,等今日测验做完哥哥便能回去陪你。再过几日书院放榜,小源考上了,便又能与哥哥在一起了。”
辰时一刻,书院的钟敲响三下,这是测验开始的标志。谢宣不能在课室外呆着,只能带着小包袱回了自己房间。打开包袱,又是几层厚厚的油纸,好不容易拆完了,才看到两个小小的糯米糕,上面缀着红枣和枸杞,一口咬下去,里面全是豆沙,谢宣此刻是心满意足。
此时,与谢宣同住的陆檀恰好醒了,眼睛都没完全睁开,整个人就飘到了谢宣跟前,一手放到了油纸中包着的糯米糕上。谢宣眼明手快,一巴掌拍掉了那只觊觎自己糯米糕的手,然后将剩着的那个糯米糕也拿着,几乎是抱在怀里了。
陆檀被谢宣打那一下,瞌睡顿时没了。“你去哪儿买的糯米糕,给我吃一个呗,肚子正饿。”陆少爷一脸幽怨。
谢宣当着陆檀的面再咬下一口,才喜滋滋道:“不行,小源给我带过来的。”
第27章 入学(五)
书院的钟声再次敲响三下,此时谢宣已经带着自己的包袱在课室门口等李之源了。鹿鸣书院向来标榜自己是择优录取,入学试题的难度自然是不言而喻,一般的考生若是经历这么一场磨难,出来怎么也得哭丧着脸。于是当钟声敲响之后,李之源第一个欢天喜地冲出课室,奔向谢宣的时候,周围的学子们纷纷摇头叹息:多俊俏一个小孩儿,可惜被测验逼疯了。
谢宣将包袱背在背上,双手稳稳托住了狂奔的李之源。“这么开心,入学是十拿九稳了?”
李之源从脖子里掏出谢宣给的玉佛,在他跟前晃了晃道:“哥哥这佛像还真灵,我昨日才求了希望考个自己会的,今日考的果然与哥哥前些日子让默的相近。这次肯定没问题了,等到放榜,我便又能与哥哥一起了。”
谢宣但笑不语,牵了谢宣回李府。
李之源那日的话不假,谢宣虽是帮李之源作了文章,却是按照他的年纪估摸着来写的,在成人看来还是漏洞百出,不过却是一篇思想完整的文章,对于一个八岁的孩童来说,足以。所以三日后放榜,李之源自然榜上有名,顺利进了淮安山上的鹿鸣书院。
李之源入学的日子与谢宣返回书院的日子相撞了,所有人都高兴,毕竟这样谢宣能照看着李之源,省心;李恒也不用来回跑,方便。有谢宣带着,李之源的入学进行的异常顺利,不到半个时辰便收拾妥当。李恒站在李之源的小床边,看着屋子里井然有序的一切,和两个懂事的孩子,不知怎么有股嫁女儿般错觉,欣慰中带着些不舍,于是暗自决定要多留一会儿,陪陪两个孩子。未曾想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般不可或缺,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一起去用饭的话就被两个小鬼下了逐客令。
谢宣:“一切已经收拾妥当,李伯伯连日劳累,不如早日回去歇息。”
李之源:“是的,父亲。”
李恒:“不累不累,你们可饿了,我带你们用饭?”
谢宣:“不劳李伯伯费心,早上吃的晚,此时还不饿。待会儿小源若是饿了,我便带他去饭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