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望着地上那具臭气熏天的尸体,如今它是真正的尸体了,自己和它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吧?听任命令,为一个人鞍前马后,奉送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只是……真不甘心……他再度抬眼注视着萧淮夜,这明明是属于他的……
一个人犯了错,往往第一反应是将过错推诿给旁人,为自己找到一个无辜的借口。他还能想到什么借口来为自己辩驳呢?
苏安不说话,静静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他忽然又无比绝望地意识到,无论他说什么,萧淮夜都不会相信了。
“你会杀我吗?”
萧淮夜颔首,苏安轻轻笑了起来:“我救过你的命,你不能杀我!”
萧淮夜眉头一瞬间深深皱起,周身寒意更甚,而后,他点点头,眼中凝着化不开的阴冷:“的确。你救过我一命,我不杀你。”
“但……我这教中总有些人可以杀你,因你害死了他们的弟兄。”
苏安一僵,脸上流露出惊恐的神情。
萧淮夜望着他,轻声说道:“我给你半个时辰逃命。半个时辰后,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毫无关系。”
话音刚落,苏安手脚并用地从地上打着滚似的狼狈爬起来,向远处跑去,他跑得太匆忙,踉跄了好几下,犹如背后有可怖的东西追着一样,头也不敢回。
“教主。”一旁的教众走上前来。
“找到了?”
“是。”教众想起地底恶心狼藉的场面,不觉皱紧眉头,“是魍教教主和赵王的……尸骨。”
“步门主和凌少爷,也在下面,属下让人把他们带上来了。”
萧淮夜点头:“便这样吧。之后的事,你们自己解决。”他的视线停落在苏安逃跑的方向,教众如何不明白,恭敬地低下头去,退开了。
萧淮夜转过身,远处灰头土脸的凌晋风正跑过来,口中嚷嚷道:“淮夜我跟你说,我们在底下看到枫明和苏安了!那个苏安,简直可恶!……”
☆、垂怜
圣旨下来后,沈家财产被责令尽数抄没,此刻朝廷派出的侍卫在朱门内进进出出,忙碌搬着一个又一个箱子,门外的街道上同时围着不少百姓正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哎哟,这护国公贪了多少啊,家财都搬了好几天了。”
“……听说是帮着造反被杀头的啊!”
四周唏嘘声起,沈羲沉站在人群里,出神地想着,当年这些人是不是也这样议论着他的出生呢?
“……据说这护国公有个儿子是当将军的?也跟着杀了吗?”
“我听说没有,皇榜上一点没提,说来也奇怪……你们说造反这事,他参没参与?”
“肯定的啊!”
“……”
蓦地被提到,沈羲沉如梦初醒般,恍然一惊,身边的几个百姓交谈下已经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地给他套好了罪名。市井流言,说来不过闲言碎语,但若被有心者加以利用,便能成为一道无形的伤人利器。
天下悠悠之口,即使白纸黑字明文昭示,也盖不住百姓们私下的揣测与猜想,再流传出去的,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沈羲沉分开人群,走上前去。
守在台阶下一侧石狮旁的侍卫拦住了他,随即认出他来,恭敬行礼:“沈少将。”
沈羲沉问道:“这位大哥,能不能让我进去。”
“朝廷有令,罪臣府邸禁止擅入。”
“我并不是要取任何东西,只是这府门将封,想再进去看看罢了。”沈羲沉的目光越过这名守卫,轻轻落在他身后的华美建筑上,眼神怅然,又含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哀伤。
“这……”
“少将军!!”
守卫不禁犯难,这时大门口有人忽然大声叫了起来。
沈羲沉闻声抬头,愣了一愣:“玄雀?”
“呜呜呜呜,少将军……救我!”玄雀看见他,顿时两行委屈的眼泪流了下来。
沈羲沉不顾阻拦,急忙快步走过去。
护国公府的一众婢女仆人按律发配苦寒之地,现今正被尽数捆住手,垂头丧气地一个接一个被押走,玄雀一直留在护国公府,想必是被误当做府中的奴仆了。
沈羲沉忙向负责押解的侍卫解释道:“他是我从军中带回的近侍,不算这护国公府的人。”
那侍卫一脸迟疑,沈羲沉又道:“他在军中有名帖,官爷若是不信,我可即刻从兵部取来。”
好在这帮人都是认得沈羲沉身份的,那侍卫没有什么大官衔,听他这样说,稍作考虑,也就点点头,不再为难,把玄雀放了出来。
两人当下走到一边,玄雀抹着眼泪鼻涕,忍不住哭诉:“少将军,你这些日子去哪了?呜呜呜……都不回来,我担心死了!护国公真的造反了吗?听说几个嫁出去的小姐都要被捉拿回来砍头……”
岂止如此?除了沈家本脉的亲戚,他两个素未谋面的姐姐、姐夫以及她们的公婆、儿女,但凡是和沈赋沾亲带故的,一个都跑不了。
支系庞大的沈家顷刻间坍塌,哭天抢地中,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
沈羲沉望着苦着脸抱怨不停的玄雀,缓缓摇头,不知从何说起。
“少将军……?”
沈羲沉抬起头,见玄雀一脸疑惑:“怎么?”
玄雀小声道:“我喊你好几声……你好像没听到。”
沈羲沉脸上没有出现太大的表情,若是平时,至少会因为玄雀有些失礼的说法给他一个白眼,反而一直神游似的,还木然地点点头。
玄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