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先于理智行动。醒过神来的时候，他的唇已经印在了男人的唇瓣上。这一刻他清楚地听到了内心最后一层防线坍塌的声音。他猛地醒悟到，对这个男人他已经不是在意这么简单了……

尹铮从雾一样飘渺的梦境里茫然醒转的时候还记不清自己现在是在哪里。头顶被粉刷过无数次的天花板有不规则的龟裂的痕迹，这不是尹宅……那个家已经没了，这是……

他想撑起上身，却发现四肢百骸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光了似的，酸软无力。而且，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胸口，他艰难地侧过脸去，视野里出现一只伸长的手臂，然后是……一张熟悉的男人的脸。

叶曦面向他睡着，伸长的手臂紧紧揽住他的胸膛，显出几分天真的睡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满足和安详。

尹铮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他勉强把胸口上的手臂移走，正要掀开被子，一股力道又把他压回了床上。

叶曦长而浓密的眼睫扇动了几下，眼睛睁开，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被他压在身下的人。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带点慵懒的低沉嗓音，脸上毫不掩饰的惊喜，还有那牢牢锁住他的、璀璨如星的黑眸。一切都离尹铮这么近，他觉得头又开始痛了。

“放……开……”尹铮的声音犹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他紧皱的眉头形成一个倒川字，绿眸里划过隐忍和无奈，“你到底……想做什么？”

“对不起。”叶曦连忙放开对他的禁锢，眼睛也垂了下去，“我那晚只是想来看看你……但是来的时候喝多了……还害你生病……对不起。”

“我睡了多久？”尹铮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目光掠过他，不知看向了什么地方。

“你从昨天中午睡到现在……”叶曦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说话的底气不是很足，“我看你烧一直没退，不放心，所以就留在这儿……”

尹铮的视线扫过床头的水杯和药盒，还有半掩的窗帘外透出的一角灰蓝天色，竟然已经是傍晚了。而那个男人也照顾了他两天……可他那晚为什么又要那样对他……新的报复方式吗……

羞耻和愤恨的情绪在感受到股间违和的清凉后达到了最高点，尹铮涨红着脸从床上下来，勉强站稳身体，肩背微微颤抖，“出去！”

瞥见男人从耳根蔓延至后颈的绯红，叶曦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他不自觉就开口道，“那晚都是我的错……还弄伤了你……我有买药……”话一出口他就开始后悔了，果然尹铮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到最后几乎是青白色了。

“你就这么恨我吗？”

耳边突地响起男人虚弱沙哑的声音。正在苦恼如何解释的叶曦心头一跳，猛地看向尹铮。

“我不是——”下意识地反驳，剩下的话却卡在喉咙口进退维艰。我不是恨你，是……叶曦清俊的眉眼毫不自知地拢成一团，黑眸里掠过某种复杂的感情。

“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这里了。”尹铮的脸上写着明显的疲惫，他站在敞开的卧室门口，“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我现在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还不能放过我吗？”

“我……”叶曦怔怔地看着尹铮的脸，看着他习惯性皱起的眉头，绿眸里的隐忍和疏离，胸口说不出的一痛。

“好……那你记得要按时吃药，处方放在床头柜上，还有天气很冷，你要穿多一点去上班，工作不要太辛——”

“叶曦！”尹铮打断了他，他眉心纠结，像是某种隐忍的情绪即将爆发，“你可以离开了！”

沉默。沉默中男人踌躇着走到玄关处，拉开门，高挑的身影无声地隐入了锈迹斑驳的铁门后。

只剩尹铮站在光线渐渐昏暗起来的客厅里，小沙发上的痕迹已经被彻底清理过了，矮柜上堆放着两大袋东西，有杂七杂八的西药，也有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补品。尹铮一手拎了一袋就要扔出门去，想起叶曦最后那个眼神又犹豫了。那个似乎很受伤的眼神。

还来这里干吗呢，就这样一直恨下去不是很好吗……尹铮把东西提了回去，丢在角落。坐在小沙发上，呆呆地看着阳台上枯萎了的盆栽。

他没想到隔天就又见到了他。

销假后第一天上班，尹铮格外认真卖力，虽然没有加班，但他还是在公司查资料查到九点多才回来。这点儿公车上人也不多，尹铮坐了个靠窗的座位，差点就睡过站了。清醒过来的时候看着窗玻璃上氤氲的一层水汽，路灯光在玻璃后一片晕黄的朦胧，不自觉就失了神。

有时候他会有种错觉，生活还是像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改变。他开着车从公司回家，管家会站在门口耐心地等他，佣人们早就准备好了精致的饭菜，父亲在书房板着脸看财经报纸，电话那端薇薇天真开朗的笑声从遥远的英国传到他的耳边……

“红薯，香喷喷的烤红薯啦！”

诱人的、带着烟火味的食物香气从小区门口飘来，走进了才发现门口的大路灯下有个老伯支了个临时的红薯摊，正卖力地吆喝着自家的烤红薯。尹铮远远地望着那黑黝黝的炉子上滚动的一团团黑乎乎的东西，实在是很难再提起好奇心和食欲。

把衣领又拢了拢，尹铮呼出口热气往楼道走。花坛的广玉兰下立着一个人影，没有灯，尹铮看不太清楚，正要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人却开口说话了，“尹铮。”

一楼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好的声控灯瞬间亮了起来，照亮了叶曦线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