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潜的手,一睁眼,果然瞧见花豹他们怒气冲冲踏出那个圈子直奔沈雁回而来。
“小花……”小饕安心了。
他举起手刚挥了两下,不想立刻被花豹吼了回来:“陆潜!这次我非撕了你不可!”
“咦?”陆潜愣住。
花豹右足猛踏在碎石上,纵身一跃,长出利爪的双手直袭陆潜面门。
陆潜的手还攥在小饕手里,花豹突然发难之下,一时竟然避不过去。他正要用手臂硬抗,突然花豹身形一滞,竟生生从半空摔了下来。
“呜!”花豹吃痛,趴伏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旁,沈雁回理理道袍,眼带嘲笑:“这便是陆师兄你的……朋友?”
“不劳费心。”陆潜回得生硬。
沈雁回却是不甚在意的样子:“妖就是妖,变作了人形,本性也还是异类。”他这话说得尖刻,不止陆潜皱眉,原本怒视陆潜的花豹也转过脸来。
“臭道士!方才你用那狐媚子的伎俩偷袭,我本还不打算认真跟你计较,现在我非得——”花豹撑动手臂刚要起身,一道道青白雷光立刻如铁索般捆缚在他身上,“呃!”
“稍安勿躁。”沈雁回暼了花豹一眼,“这道符请来的雷缚可不是你们这些妖物能挣开的。”
他这么说,花豹自然不理,琥珀眼中瞳仁被电光激成一线,双手扣进地里就要使力。
“不行!”陆潜急忙拦他。
中镇山是灵宝一派,山中最多便是各式道家法宝。虽然陆潜修习路数和沈雁回不同,对捉妖之类涉猎也不多,但一听沈雁回提及道符,陆潜便暗道“糟糕”:沈雁回本就是中镇山最有资质的符箓派弟子,现在又接任掌门,他身上带着的道符怕是没有一道会是凡品——寻常雷缚符只能引来普通雷电,而沈雁回手中这一道,恐怕借的会是那雷劫之雷。
花豹现在的修为还受不住雷劫。他之前的动作已经唤得雷光乍起,现在再胡乱挣动,只怕一不留神就要被劈成飞灰。
来不及细说,陆潜匆匆交代小饕看住花豹和其他妖怪,小饕往妖怪们那里走时,他便朝着沈雁回做了一揖:“沈掌门。”
“陆师兄这是做什么?”沈雁回挑眉。
陆潜起身,道:“还请沈掌门收了道符。”
“陆师兄你……这是在求我?”沈雁回似乎怔愣了一下;等那怔愣过去,他也不待陆潜再说,右手扬起两指在空中一划,一道朱砂黄符便从花豹身上飘至沈雁回袖中。“这样,师兄你可满意了?”
没了身上束缚,花豹立刻跳起来把小饕塞进妖怪堆里护着,琥珀眼里满是怒气:“陆潜!你和这家伙到底什么关系!”
花豹刚在沈雁回手里吃了苦头,陆潜自然知道他在问什么。他略一踟蹰,露出丝苦笑:“他……便是我提过的那位‘故人’。”
“用纸鹤跟进灵山的那个‘故人’?”花豹恨得牙痒,却又忌惮沈雁回再祭出什么古怪东西不能当场发作,只得把怨气统统堆到陆潜身上,“小饕下山找你,你们不在山下好好过年,又跑回来做什么!”
花豹这话一出口,陆潜便知自己先前的担忧没错:花豹该是一早发现有人闯入灵山,才故意放小饕下山,自己带着妖怪们迎敌。
灵山妖怪众多,但真说到道行深浅,只怕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灵山改运太晚,灵气远不如外头名山大川,在这里修炼的妖怪便是花费几倍的时间,实力也不一定高出多少。
若只是安居一隅,花豹他们还能轻松过活;若是遇敌……
陆潜叹了口气:幸好这次来的是沈雁回,如果是先前追杀他的那些人,花豹他们不一定会输,受伤见血却是少不了的。
不过,若是那些人,恐怕也上不了灵山。
自从陆潜被逐出中镇山,明里暗里遇袭受敌便成了家常便饭。追杀他的是什么人,揣着的又是什么心思,陆潜心中早已明白通透:他身无长物,于丹鼎上也还不曾炼出过什么起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唯一能被旁人觊觎的,就是九垣托付给他的狐珠。
中镇山陆潜与狐妖九垣交好,此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九垣说是狐妖,实则早已臻至散仙,就连符箓派那些天天收妖的,当着他的面也只能恭恭敬敬道一声“仙君”。九垣生性乖张,睚眦必报,未成仙时受了道门的气,一旦升仙,既不走访云游,也不结交仙友,天天就在各家道观里作客使唤人,变着法儿寻人晦气。
九垣讨厌道士,在道观住着自己也难受得紧,为了出气却又勉力忍着,只在憋不住的时候才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发泄一番。他住在中镇山时常常躲去丹房睡觉,恰逢陆潜刚得了个新方子在那里守炉炼丹,一来二去,两人便逐渐熟识起来。日子久了,点头交成了莫逆,最后更是连狐珠也敢相托。
九垣要渡天劫,怕功力太强招来的雷劫太盛,便把狐珠交给陆潜保管。他在中镇山找了个偏僻山谷受劫,惊雷足足劈了一天,等到雷停,山谷满目疮痍,该在谷中的九垣却是不见了踪影。山中同门都道那狐狸熬不过劫难灰飞烟灭,也不知什么人说走了嘴,一夜之间道门各派便都知晓九垣狐珠所在,纷纷寻了借口找上中镇山……
陆潜摇摇头,不再去想。
为狐珠而来的人破不了灵山幻境,能登上灵山的沈雁回目的却不会是狐珠:狐珠在陆潜手中已久,沈雁回又遣过纸鹤探查他的行踪,若是有心插上一脚,早就可以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