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自然罢。”
陆潜这些天,只想通这么多;但只这么多,若是叫小饕知道了,也一定会乐得夜里都笑醒。
人人都说饕餮贪得无厌,可在陆潜看来,小饕却比世间任何人都要容易满足。
明明是上古凶兽,却偏偏单纯得叫人舍不得违他的意,惹得他哭;明明心思懵懂,眼里情意却又比谁都来得分明坚定,想要错认都难寻借口。
乱糟糟的念头在陆潜心里纠缠,到了口边,便只化作最简单的两个字:“小饕。”
听见陆潜声音,张芝停下话头,回身看他。小饕也扭回脸来,乖巧地念他的名字:“陆潜。”
陆潜笑笑,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你们怎么不站在避风的地方?”
小饕还没回答,张芝先急问出声:“陆大哥,我师父他怎么样了?”
陆潜道:“周老观主血气亏缺,还不曾醒。”见张芝紧张,又说:“你也不必太担心,葛道长医术超群,你师父交由他来医治,不会有事的。”
张芝低低应了一声,脸上仍是担忧。
陆潜怕他越想越难受,便有意岔开话题:“你们在这风口站了半天,是在聊什么?”
小饕想了想,答道:“在说他师父和师兄的事。他有个师兄可厉害了,会使——”小饕一时记不起那物件名字,只得去拽张芝,“那个叫什么?”
张芝揉揉鼻子,道:“铁拂尘。我二师兄有一柄特制的铁拂尘。”
陆潜心中“咯噔”一声。
——当初一路追杀、险些要了他性命的,正是一个使铁拂尘的道士。
道门弟子大多习武,以拂尘作兵器的并不少见,只不过木柄居多,铁制偏少——“少”,却不是“无”。单是兵器相同,并不能说明什么。
陆潜在意的,是张芝所说的“特制”。
当日与那人交手,陆潜体力不支露出空门,被那马尾拂尘重重打在胸前,身形一滞,几乎吐出血来。那人顺势抖腕一甩,精铁长柄竟分出个外框,随顶上马尾向后倒去,露出柄身暗藏的尖利枪头,直直刺向陆潜心口。陆潜勉力避过要害,却仍被那阴毒兵器在左胸捅进约摸指深。若不是后来他突然放出狐火,只怕早就死在铁拂尘之下。
铁拂尘玄机暗藏的说法陆潜早有听闻,只是中镇山上无人使用,他才在对敌时防备不足。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伤重发热的缘故,陆潜对那柄铁拂尘印象极深,对铁拂尘主人的相貌身形却记忆不起。现在听张芝提起自己师兄,陆潜便有意引他去说拂尘的事。
张芝不疑有他,见陆潜问了,便老实回答:“二师兄平日也不叫我们碰他的拂尘,我只知道那上头刻了东西。”
“什么东西?”小饕好奇。
张芝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是几个字,我也记不太清了……”
“除、魔、卫、道。”陆潜一字一顿,神色凝重起来,“可是这四个字?”
张芝轻轻“咦”了一声:“好像就是这四个字——陆大哥,你见过我二师兄?”
陆潜不答,只是侧身去看周凛所在寮房。
小饕张芝不明所以,跟着他一道看了一会儿,没见看出什么花儿来,小饕便问他:“你在看什么?”
陆潜转过眼来,只说:“没看什么。”
小饕不信,却也不再追问。
陆潜瞧了眼天色,见已快日暮,心里略一盘算,决定先领小饕张芝到沈雁回着人安排好的山房住下,之后再来打探。
他说要走 ,小饕张芝自然不会反对;只是张芝还有一事,自己不敢去求葛盛,只得麻烦陆潜:“陆大哥,你能不能……能不能替我向药房讨一小块阿胶?只要很小一块就够了!”
“你要阿胶做什么?”
张芝低下头,小声道:“大师兄的笛子被我弄丢了笛膜。前些日子赶路时我在水边找了些芦苇,取了苇膜……大师兄都是用阿胶粘苇膜的。”
张芝方才哭过,低声说话嗓子愈显喑哑,听得人心里不是滋味。他语带恳切,所求的又不是什么大事,陆潜也就答应下来。
那支笛子并无特别之处,只有小饕好奇要怎样吹奏,总拿过去研究;次数一多,陆潜干脆把笛子交由他来保管。现在听见张芝说要贴笛膜,小饕从包袱里抽出笛子,兴致勃勃问他:“贴好之后是不是就能吹曲子了?”
张芝点点头。
“那你会吹吗?就用这支笛子教我好不好?”
“我吹不好的。”张芝直摇头,“再说,这笛子是大师兄的宝贝,我们平日里缠他吹曲子,他都不用这支笛子的——只有九垣仙君来了,他才把这支笛子拿出来。我们还笑他,说这笛子不像是大师兄的,倒像是九垣仙君的。”
听他这么说,陆潜突然想到些什么:之前在眼前闪过的那个念头似乎又隐约出现。
笛子、九垣、笛子、九垣……那个名叫冉日青的青风观大弟子,究竟为什么把笛子交给他?
他犹自苦思,小饕也不扰他,就在一旁跟张芝轻声交谈:“要是有其他笛子,你就能教我吹了吗?”
“我真的吹不好……不过你若是想自己做笛子,我倒是能教你。不难的,只要先找一支合适的竹管……”
竹管!
陆潜只觉醍醐灌顶:再好的竹笛,也能看做竹管;而说到竹管与九垣……
陆潜的脸渐渐白了。
陆潜不习符箓,但年少时也爱看符箓派那些与妖怪斗法的故事。他曾读过山中一本手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