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棠不是没有想过向母亲坦白,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坦荡地告诉宋晓俪,他并没有加班,也没有同事聚餐,有的只是每晚与贺尹迟呆在一起,她会什么反应?
大概是他晚熟,那种青春期的叛逆居然到现在才有难以熄灭的苗头,仿佛前面二十几年不知道反抗的情绪,在遇见了贺尹迟之后才蠢蠢欲动起来。
他知道,这样的真相宋晓俪难以承受的,至少他需要一步步来。
于是宋远棠为了想那个合适的理由,连下面煎蛋都心不在焉,手指被烫了一个泡不说,煎出来的蛋也糊了边,色味俱失。
贺尹迟醒的时候早饭已经做好,只剩下上桌。他看着盘子里不太美观的三明治,挑了下眉,却并不是嫌弃。
宋远棠自己却羞愧难当,“我不太会做饭。”
贺尹迟自然是看出来了。
今天是周六,本来两人都不用上班的,吃完了饭贺尹迟却接了个电话,说要出去一趟,离开的时候面色沉重。
“出什么事了吗?”宋远棠跟着他出门,贺尹迟都不在家了,他总不能还赖在这里不走。
急匆匆的贺尹迟停了下,神色紧张地看了眼宋远棠,“还不确定。”
但仅仅是看他的面色,就知道事情不小。
他扔给宋远棠一把钥匙,“你要是不想走,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如果是平时,宋远棠会毫不犹豫选择第二个选项。但今天……他想了想宋晓俪给他打的电话,想着或许该回去一趟。
——
“迟哥,昨天抓回来那两个审了。”说话的是冯袁,也是他给贺尹迟打的电话,“咬伤你的那个,他自己供的,说他吸毒。”
贺尹迟紧咬着牙齿,眼睛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他自己都不确定,说跟别人同用过针头,故意咬的人,典型的报复社会。不过他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迟哥……”冯袁此时语气低沉着,“这种事不一定的,从昨晚到现在没过二十四小时,现在吃阻断药应该有用的。”
贺尹迟喉咙像堵了东西,说话都发抖,“人呢?”
冯袁指了指审讯室的方向,“还关着呢。”
贺尹迟在原地站了几秒,他脑袋眩晕,几乎要站不住脚。过了几秒他走向审讯室,隔着单向玻璃看到被关在里面的罪犯,正是昨天咬伤他的那个。
他身体里窜上来一股火,任谁也该控制不住,冯袁和陈楠在一边盯着他,做好了随时要拉住他的准备。但最终他的拳头只是砸在了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迟哥……”陈楠红了眼眶。
她这么一煽情,贺尹迟反倒要安慰她了,“等结果吧。”
他回到车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开到哪里去。过了很久,车里的烟灰缸攒了半烟灰缸的烟头,贺尹迟才启动了车子,开得很慢。
虽然他从进去警校那天起就做好了准备,可能随时会有危险,可能随时会死,但那种感觉在脑海里肖想千万遍,都没有这一刻来得真实过。
还是这种备受折磨的死法,他情愿向他开一枪。
虽说概率不大,但这世界上小概率的事情还真不少。
比如,很多人要用时间来消磨忘记爱过的人,本以为还有再见的机会,可现实是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见,就这样淡忘对方在人群中。只有一小部分的人,才有重逢的机会,重拾当年的干柴再次燃起烈火。
比如他和宋远棠。
这样小概率的事情都被贺尹迟碰上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离开疾控中心以后,他沿着马路开了很远的路,最后停在路边给宋远棠打了个电话。
宋远棠还没有回到家里,正在地铁上,周遭人声很吵,他捂着手机,生怕错过一点贺尹迟的声音,“喂?”
贺尹迟听着他小心翼翼的声音,沉默了很久。
宋远棠以为他打错了,确认了两遍,可他又不挂电话,“喂?贺尹迟?”
过了几秒贺尹迟才开口,用沉闷的鼻音回了句,“嗯。”
“怎么不说话?”宋远棠往前面的车厢走了走,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慌促地问,“你没事吧?”
“你回去了吗?”贺尹迟问。
宋远棠给上车的人让了让位置,向贺尹迟无聊抱怨,“还没,地铁上好挤。”
他的语气像下意识寻找依靠,贺尹迟动了下嘴角。
宋远棠直觉今天贺尹迟状态不对,从接到那通电话起就不对劲,于是追问他,“到底怎么了?”
“见面说吧。”贺尹迟嗓子发紧,快要说不出话,“我在酒吧等你。”
白天的“港”人不多,连驻唱都不在,安静得有些冷清。宋远棠转乘了一趟地铁才到,进来的时候贺尹迟已经找好位置在等他了。
两人明明只分开了几个小时,现在却像许久不见。
贺尹迟脸色不太好。昨天晚上两人做得很急,家里没有套子,虽然最后没有弄进去,但中途也没有做任何措施。如果他真的有事,那么宋远棠被传染的概率很大。
“这是什么?”宋远棠看到了在一边放着的药盒。
“阻断药。”
宋远棠迟钝地看着他,还没明白过来。
“宋远棠。”贺尹迟轻声喊了他一句,然后在宋远棠的错愕中转身抱住了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对不起。”贺尹迟在他耳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