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坚持不能叫客人没有床歇息,梁徵实在无法叫姑娘家去外头书房地上将就,也就勉为其难地自愿在谢欢处挤了去。
谢欢这回乐得没开口,梁徵上床去才感到他在忍笑。
梁徵没怎么用力地推推他,“笑什么?”
“笑我们女佳人治得了你。”谢欢原本朝内侧躺着,这时转过脸冲他笑,眼睛里是亮的,还要打趣下去,“贤弟可曾婚娶?”
“不曾。”认识这么久从未提过妻室,自然是未曾,明知故问就不是真问。梁徵背向他斜着躺下,紧靠着床沿,就差一点能掉踏板上去的位置,不愿挤到了他。一躺下就闭上眼催自己入睡,只怕谢欢说个没完,把自己当了碧纨的好人家。
“聘是聘过的了?”
“没。”谎话还是说不出。
感到谢欢没有在笑了,很乖顺地这么隔了一线距离,一晚上再没来吵他。
头天梁徵运功时谢欢把什么都交待过了,一早就直接出了城。原本梁徵担心谢欢不擅骑马不便同行,但谢欢居然就上了马,提缰带鞭似乎已经熟练的样子。
果然是过了一年多的缘故。
都是急事,不能并辔缓行,一路奔驰没怎么言谈。大半日后该要分路了,梁徵不开言,默然陪他走了一段,谢欢才先勒了马。
梁徵也就停下。
“你早该往那边去了。”谢欢说,指着不同于自己马头前方的另一方向。
“我自然会去,一路小心。”他都识破,梁徵就不纠缠,但忍不住又叮嘱,“你长得太好,荒郊野岭避着些歹人。还要提防山间猛兽,不可大意。”
谢欢拍拍腰间无双剑,“遇见有事,就拿剑出来提醒人不要得罪梁少侠?”
梁徵点了头,“可以。”
“那么再会。”谢欢要再度鞭马,梁徵暂时拦了他马头。
“我完了师弟的事,就来此路寻你。”
“不用,你来了我倒不好。”谢欢叹气。
不放心他独自出行,梁徵想到时候总要尽快去找他的,口里却不说了,驱马让开路,让他先走。
谢欢伸手拉了他一把,握在手臂上。用力太过,梁徵吓了一跳,怕他失去平衡而忙止住马匹。但谢欢只是看他一眼,迅速收回手去。
这一眼刹那便低下去了。
“为兄先走一步。”他低头笑着说,纵马而走。
这临去一瞥似有万语千言。梁徵不知何意,只觉谢欢近来颇不寻常,因此迷惑而担忧,目送他远去,才调转马头走了自己的方向。
心头疑虑,先是慢行,几步后才策马奔驰,仍是思考不定。
贤弟可知为何常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贤弟可曾婚娶?
聘是聘过的了?
电光火石之间,似是无意的闲言忽然串连。
梁徵被自己的念头唬得如被人当头一敲,人在马上晃了一晃,醍醐灌顶。我懂得的,我……
他临去秋波那一转。
这是哪里说起。
荒郊客栈中惊鸿一瞥,千里同行胸背相贴一刻,醉湖双月之间,桃林繁花之下,临水一叹。
他与我同为男子。
可他对我竟有此情。我又何尝无心。
心念急转间,从又惊又忧中,居然生出欢喜来。这欢喜的苗头一发,便迅速生长蔓延,撑得满心鼓涨再无其他感觉。
他与我,我同他。
恨不能拨转马头往谢欢的去路追去,但各有要事在身何须急于一时。
我是知道他了。
待下回相见时……
道上四下少人,梁徵心中陡然快慰,只觉以往对谢欢所有不解似都解了,心中一轻,即使仍有其他重重烦扰,亦不挡此时之喜,竟不禁向天长笑。稀少的几个路人神色怪异地看他策马狂笑飞奔,他已浑然不觉。
只道半生之中,未尝有此刻这样快活过。
禁宫清明。
烈云坐在醉湖之畔。
“荀士祯果然是个胆小鬼。”有人在他身后说,话音未落,烈云已经转身,掌心按在他的天灵盖。
烈云并不说话,掌心就要吐力,命在顷刻,那人急忙喊了出来。
“你儿子还活着!你杀不得我!”
烈云手底缓了一缓。
“你要杀了我,天底下就只有荀士祯知道他在哪里了!”那人继续喊道,“我去问了姐姐的女儿,当年你的种只有姐姐能救。她已经告诉我!”
“哦?那我直接去问她女儿岂不方便,何必留你性命?”烈云姿势不变,将他牢牢压在掌下。
“她已经死了。”那人说,“所以你只能问我。”
不似被胁迫,烈云眼中只是森然,而后并不再迟疑,一掌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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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羽还活着。
柳宫海、扈怀等江湖名流都闻讯来了华山查看,千方百计试过了,对如何让昏迷中的他醒来束手无策。甚至感到他还活着就是难以置信的事。
“承天玉你放心,没让别人近小连身,谁也看不到。”
水瑗出来迎了梁徵进山。
“师弟如何?”梁徵疾步行走,“还有容姑娘他们,可有找到?”
“小连这么命大当然死不了。但火毒往头脑心脉侵入,师父担心救过来也是活死人一个,这几日未离小连,运功强护住他心神。”水瑗虽在急时,也不露焦急之色,“你去大内了?”
梁徵默认。
“山上许多外人在,过去我帮你拦着,你跟越岫过去见小连。别担心。”水瑗说,“此外,容妹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