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长老忧心忡忡:“玉衡长老,说句实话,我觉得这些事情你就别做了吧。你好歹是一代宗师,做这种洗盘子擦地板的事情……实在是委屈的很。”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
主要是老夫很怀疑你到底会不会扫地做饭洗衣服啊!
楚晚宁倒是半点没怀疑自己,规规矩矩地到孟婆堂报道去了。
孟婆堂上至总管,下至仆厮,惊闻楚晚宁要来罚做苦力,纷纷大惊失色,如临大敌。
楚晚宁白衣翩跹,飘然而至。
一张俊脸清冷平静,不带任何表情,如果给他脚下加片祥云,臂间添个拂尘,大概和仙人也没有任何区别。
孟婆堂总管觉得很惭愧,很不安,他居然要驭使这样的美男子洗菜做饭。
楚晚宁却没有身为美男子的自觉,他迈进厨房,冷冷扫了一眼众人,众人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楚晚宁开门见山,“我该做什么?”
总管忸怩地捏着衣摆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长老觉得,洗菜怎么样?”
楚晚宁道:“好。”
总管大大松了口气,他原本觉得楚晚宁十指不沾阳春水,可能不太愿意做这种刷刷洗洗的事情,但其他的活儿不是脏累,就是需要些技术,他担心楚晚宁并不能做好。既然楚晚宁干脆利落地答应了去洗菜,那他就不用忧心了。
事实证明,总管真是太天真。
孟婆堂前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楚晚宁抱着一筐碧绿青菜,来到溪边,挽起衣袖就开始洗菜。
这片区域属于璇玑长老的管辖,偶有路过的璇玑门弟子,见到楚晚宁居然在洗菜,都吓得磕磕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揉了三四遍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才惊愕道:“玉、玉衡长老——早,早啊。”
楚晚宁抬眼:“早。”
璇玑长老的弟子瑟瑟发抖,落荒而逃。
“……”
楚晚宁也懒得和他们啰嗦,继续管自己掰菜叶,冲洗,丢回筐里。
他洗得很认真,每片菜叶子都掰开来,反反复复前前后后刷一遍。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眼见着到中午了,一筐青菜还没洗完。
伙计在伙房内等的焦头烂额,来回直绕圈子:“怎么办?长老怎么还没回来?他不回来青菜就不回来,那青菜炒牛r_ou_该怎么烧?”
总管看了看日头,说道:“算了,别等了,换成红烧牛r_ou_吧。”
于是当楚晚宁归来时,孟婆堂的牛r_ou_已经出锅,炖的酥烂入味,完全不需要青菜了。楚晚宁皱着眉头,他抱着他的菜,颇有些不高兴,冷冷道:“为何不要青菜,还让我去洗?”
总管寒毛倒竖,拿帕子擦着额头的冷汗,说出了一句让自己后悔不迭的话:“这不是,希望长老亲自做一锅青菜炖豆腐吗?”
楚晚宁没什么表情,依然抱着他的菜,歪着头沉默地思索着:“……”
总管忙道:“如果长老不愿意,那也没关——”
系还没说出口,楚晚宁已然问道:“豆腐在哪里?”
总管:“……”
“玉衡长老,您……懂庖厨之道么?”
楚晚宁说道:“并非一无所知。可以一试。”
当日晌午,众弟子依旧和往常一样嘻嘻哈哈地进了孟婆堂,三五成群地找了位置,便去台柜那边儿打菜盛饭。
死生之巅不辟谷,伙食一向丰盛,今天也不例外。
红烧牛r_ou_肥瘦得宜,鱼香r_ou_丝鲜亮浓郁,农家酥r_ou_金黄焦脆,剁椒鱼r_ou_红艳诱人。弟子们忙不迭地抢着自己爱吃的食物,一路排着队,让伙房师傅给自己多加一勺糖醋排骨,饭上浇些卤汁儿,或者是再添些油辣子。
跑得最快的永远是禄存长老的弟子们,排在队首的小家伙鼻子上冒着一大颗痘儿,却还惦记着麻婆豆腐。他熟练地端着木托盘来到最后一个橱柜前,眼睛也不抬,说道:“师傅,要一碗豆腐。”
师傅十指纤长白净,递给了他满满一盘豆腐。
然而,不是他熟悉的麻婆豆腐。而是一盘颜色焦黑,食材莫辨的诡异食物。
该弟子一惊:“这是什么东西?”
“青菜煮豆腐。”
孟婆堂的人声鼎沸,这弟子也没留心答话那人的声音,而是气愤道:“你炼丹吗?这能叫青菜煮豆腐?我不要了,你端回去!”
一边骂着,一边去瞪伙房师傅,结果一看到立在这个橱柜后的人,弟子就吓得惨叫一声,差点把托盘打翻。
“玉、玉衡长老!”
“嗯。”
弟子都快哭了:“不是,我那什么,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我……”
“既然不吃,就拿回来。”楚晚宁面无表情地说,“不可浪费。”
弟子僵硬地端起盘子,僵硬地递给楚晚宁,然后同手同脚地离开。
不出一会儿,大家都知道最后一个橱柜前站着的是玉衡长老了,于是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孟婆堂,霎时间j-i犬无声。
众弟子如同嗲着毛的狗崽子,老老实实排着队,慌慌张张端了菜,恭恭敬敬来到最后的橱柜前,磕磕巴巴和长老打招呼,然后跌跌撞撞跑走。
“玉衡长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