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快放寒假了,眼看着那段入伍复员交接的日子终于过去。正想拨电话时,就心有灵犀似的接到陆正纲的电话。
陆正纲音色沉重的说了一个消息:前天晚间西南山区高架公路桥上,发生了一家三口失足坠桥身亡事故。经排查随身物品证件认定死者身份,男性死者为某机关档案管理员隋杭;女性及幼童为隋某的妻女。提取血液化验,发现两名成年死者血液中都有酒精残余成分,可初步认定为酒醉失足坠桥。且据现场目击者讲,是亲眼看着女人突然歪倒,并拖着抱孩子的男人,一起掉下山涧的。
唯有隋杭的现任同事中有人反映说,隋杭近来因为档案核查工作,频频与上一级部门的某警花接触。似乎有闲话传到了隋妻耳中,为此隋妻跑来单位闹过。这次隋杭是特意倒休,携妻女到京郊山区旅游的。没想到却游出了这种结果。
“酒精残余···或许可以查一下致幻剂的可能吧。”——“如果是微量致幻剂恐怕不太好查了。我尽快知会相关部门重新做专项检测。”
薛中泽回溜达着,拍着脑袋搜集思维,又问了段志国和瞿家母子的情况。陆正纲说段志国已移交给了省监狱;而且也托人查过,目前算得上循规蹈矩,每天按时跟着出勤、挣工分儿,现在正跟着所在监区印考试卷子。
瞿家的情况很没落:同村乡邻说,瞿家儿子考了大学没见他家摆席庆贺;老娘也没有随儿子进城上学,自己留在家里侍弄自留地里的庄稼。往常都是他家姑爷领人回来帮着操持这些,今年都入冬了也没见有人来管她。
薛中泽嘀咕说,这一堆答案似乎凑得太巧了,好像是预备好了就等着有人来问是的。陆正纲沉默片刻,嘱咐他等下一步安排,说不定要他再往东边跑一次。
薛中泽挂断了手机,木然付钱买了一份肯德基老北京鸡肉卷套餐,寻了个阳光充足的位子落座下来。有意让玻璃墙外的太阳烘着身体;不这样的话,他就真是抑制不住由内而外的打冷战。直晒了半个多小时的太阳,额头上沁出虚汗,餐盘里的套餐吃完了也没尝出甜咸味,最大的印象就是像在嚼骨头渣子。
他没想到,在那次会面最后告别时,段志国扔给他那颗看似使诈的炸弹,居然开始走秒了!而他明明抱着炸弹,竟然不知道是谁启动了计时器,限定时间又是多长!
终于是压不住思念的冲动,分别往父母亲单位拨了电话。等盲音时看了下表,正是下午三点多。看街上的车流量速度推算,赶到各自所在单位门口,差不多都是机关单位职工下班的时间。已经过了期限,至少该见见父母了。
京剧团的电话很快有人接,对方回答说,薛先生领着弟子们奔剧场去了。母亲单位的电话接通,响起的是个混后低沉的男声,问他是谁,要找谁?并称有规定办公时间不能处理私人事务。让他留下联系方式,以便随后转告。
“我找梅珊···嗯,我是她儿子李竞。”——那个男声遂即和缓许多,带着笑意解说:“抱歉,刚以为是上面检查的人。不巧,梅珊老师中午下班就走了。记得她出门时交代说,今天她要送她儿子去机场,估计下午不会回来。您留个电话,我见到她让她给您回过去。”
薛中泽婉拒了对方的建议挂断电话。满怀寥落走进校园往住处走。晃荡回住处,一进到室内,感觉铸铁暖气片滚烫,哄得满室燥气。蹬掉鞋子倒在被太阳晒了一下午的床上,再也不想动。说不清是怎么个不耐烦的感觉,莫名其妙的浑身汗毛发乍。
脑袋碰到床的刹那,他似乎又想明白了。父母都好、都在忙各自的事情,同处一地却咫尺天涯。他此时此地感受不到任何为其熟悉、亲近的触觉,这个状态令他不由自主的抓狂烦躁。他仿佛被隔绝在一个可怕的真空里,屏息凝神感触周遭,却探不到边缘。
——同时段、城市——
顾寒江还记得那个阴凉的下午。难得半日偷闲,本来满捧热乎心气儿的接上妻女,回家团聚看望两位老人。可惜事与愿违了。
顾母的更年期一直没调养好,眼看着奔七十岁了,还时不常的犯毛病,多疑矫情,频繁健忘,稍有点鸡毛蒜皮就捶胸顿足的哭一报儿。
顾老爷子怕老伴的状况吓到了孙女,就关照周雅誉把乐乐托给周家来带。次子顾三元嫌进出大院报门登记的麻烦,尤其被老头老太太满嘴车轱辘话,念叨得脑仁儿疼,早就把巢安在外面,只三五不时的回来打一晃。于是这桩桩件件都成了老太太的哭诉素材。
今天终于趁着长子在家,顾母好容易逮到个发牢骚的对象,就按都按不住的泛起魔怔来。前八百年苦难史,后五百年的血泪仇,恨不得连三十年前,起早贪黑伺候公婆,小姑子把她省下给顾寒江的鸡蛋,偷着拿回去孝敬婆婆的事,也要翻出来抹泪儿甩鼻涕的诉诉委屈。天上地下古往今来第一大苦难妇女非她莫属。
周雅誉早就在婆婆张嘴时就料到了忆苦思甜的内容。当着公公和丈夫的面,她什么都不好说,就起身进厨间去给女儿做酸奶。一番东扯葫芦西扯瓢的絮叨之后,连顾母自己都忘了最开始的话题源由。她生怕听众跑开,死死攥住顾寒江的袖子说:“你别走啊,让我想想···想想,我刚才真正有个特重要的事儿要跟你说来着···”
顾寒江觉出怀里的女儿早就坐不住了,便松开环抱放乐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