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中了,难道少爷当真向这位陆小姐求婚吗?
陆家的这位小姐,他其实也没见过几次,可他一想起那位飞扬跋扈的陆公子,就忍不住要打哆嗦,想,少爷这是着魔了,娶谁不好呢?偏偏要去陆家的人。
其实傅玉声心中苦恼之极。
陆正忻派人来接他,其实只同他说了几句话而已。
先是告诉他:你们傅家在码头的货柜,已经被戴胜荣的人查封了。里面俱是烟土,码头的伙计也已经招供了,这件事不大好,我已经替你们压下来了。
第130章
傅家码头上的货柜清楚明白,怎么会与烟土有丝毫干系?傅玉声没料到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颗心霎时间沉到了底。
陆正忻又说:“听说你以前同少瑜很要好。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必瞒着我。如今是新社会了,讲究自由的恋爱。若是你们两个情投意合,难道我们老人家还会拦着你们不成?少棋也是,还不大懂事,总是太胡来,为难了你罢?”
傅玉声听得糊涂,不明白为什么会牵扯到了陆少瑜。
陆正忻又说:“少瑜这个孩子,性子执拗得很,读书读得多了,反倒糊涂,丝毫听不进去人劝。如今又病了,只知道生闷气不理人。你若是方便,也去看看她,替我劝劝她,你同她要好,说的话她听得进去。”
他说得和声悦色,也不像是要撕破脸的样子,傅玉声只好也应下了,同他一起去了医院探望陆少瑜。
等傅玉声去得多了,心里也大约有了眉目,才知道原来陆家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大约是因为那个黄阜平把陆少瑜供出来的缘故,就连医院里也有人盯着她,傅玉声问过她,才知道并不是陆家的人。
只怕是黄阜平所说不假,不然只凭着他的一条口供,如何要把陆家的二小姐看得这样紧?
他后来也问过叶瀚文,才知道陆少瑜共党的身份果然是坐实了,陆家想必十分的头痛,只是不知为何要出此下策?
陆少瑜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很好。她在医院里说是养病,实际是坐牢一般,连正经些的报纸都不给她看。她保得住性命,却失去了自由。
陆少瑜只盼着他他天天前去探望,好带份报纸给她瞧瞧。陆少瑜有时也拿小报上的消息取笑他,傅玉声同她熟识起来后,知道她是个落落大方,不拘小节的人,关于成亲的事,两个人还正正经经的商量了一番。
若是两人成亲,陆少瑜便可以随他前去上海,陆家也会稍微放心些。陆家的人将她关在医院里,就仿佛笼子里关着一只金丝雀。虽然衣食不缺,可陆少瑜却总想要逃脱,傅玉声对于成亲这件事虽然也有自己的考虑,却也十分的君子,许诺她两人只做名义上的夫妻,还答应她,不干涉她同朋友的交往,这些都让她十分的感激。她说:“过一两年,我就登报同你离婚,那时你便自由了!”
傅玉声觉着她这想法太过理想了,却又不好打击她的期望,便笑着点头。
她也听说了他和陆少棋的事,虽然不大明白,却还是劝他说:“说句实话,他的脾气都是小时候被大太太惯坏了,从来都没什么真心的朋友。有些事情也不要太当真,要慢慢的教他才好。”
两人既然坦诚相待,傅玉声也不好瞒她,便说:“他那个脾气,我是消受不了的。说实话,我肯答应这件事,一来是令尊的意思,二来也是我藉此想断了他的念头,免得将来生出什么事来。”
陆少瑜沉默了半天,最后只是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气。
至于她共党的身份,还有他与陆少棋的事,两人都颇有默契的不再提起。
有了两人的默许,两人的婚事便提上了日程,只是两家还未见面,这桩亲事便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了。
傅玉声原本以为陆少棋一直在上海,后来才知道他早已经回到了南京。陆少棋在上海已有公职,原本年后就该回沪,可却偏偏留了下来。他听说这桩亲事的时候怒气冲冲的去了医院,可几个钟头之后再出来,却怒气全消,笑吟吟的模样,与之前判若两人。
再见到傅玉声,比之前正经了许多,口气也软了许多,不再同他动手动脚,反而说要送他和少瑜一份大礼,说话时趁着陆家人不留意,还转过身来同他挤眼睛。
傅玉声已是骑虎难下,只好装作不曾看到,一派客气的同陆家人攀谈。
傅家这边只有傅玉华知道其中的曲折,陆家虽然许诺了好处,可傅玉华还是觉着他太过委屈。傅玉声只好反过来安慰他,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也不曾吃什么亏。
傅玉华反倒笑了,想了想,说:“那倒是,你要娶姨太太,他们陆家也不敢拦着你。”只是心里憋闷,忍不住发牢骚说:“什么世道!”
这桩婚事已成定局,傅玉声想来想去,也不知要如何下笔,写了一叠信纸,却都尽数揉掉了。孟青若是知道他在南京成了亲,也不知心里会怎样想。
他每每想起孟青在梅园头同他说过的那番话,心里便极不是滋味。孟青的话说得坦荡,仿佛毫不在意的一般,他有时想,孟青待他,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孟青娶了骆红花之后,两人统共也不曾见过几面。两个人如今又隔得远了,他就有些看不清了。
傅玉声想得心烦意乱,最后索性搁下了笔,不再写了。
傅玉声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成亲的那日,孟青竟然会独自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