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发疯了,我安静的接受着同学们贴心的慰问,神态冰冷。她站在众人的后面,用一种绝望的,隐忍的目光看着我,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第三次来的时候我已经出院了,躺在自己家的阳台上晒太阳。她站在我的身后绞着手指,神态闪烁不定。
奕啸,我……我要转学了……妈妈说我成绩退步了,让我去上更好的高中。
好啊。
我从躺椅上歪着头看她,过长的头发掩住了我的眼睛。
奕啸,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啊……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正好可以看见楼底下焦急等待的妇女,有着和小云极为相似的脸。
其实早就明白了不是吗?
所有的花前月下,山盟海誓,抵不过现实小小的嘲弄。
我以右脚为支点,灵活的转动着躺椅,让我的背部,以一个精确的角度呈现在小云的面前。
你走吧,我会好好活着的,甚至比以前活得更好。
我淡淡的说。
终于,女孩忍不住开始抽泣。阳光从屋外照了进来,洒满她光洁的前额。
后来的岁月里我无数次的在梦中以一个第三者的身份看着这一幕。深深忏悔的女孩,和阳光笼罩中倔强的男孩。在无声的世界里时间静静的仿佛是不会溜走,我就那么麻木的,冰冷的,事不关己的残忍的看着,看着他怎么死死咬住牙关不让呜咽的声音流泻出来,看着他紧紧握住椅背因而苍白的手指,看着他怎么压也压制不住的抽动的肩膀,看着他紧皱成一团的五官和阳光下晶莹的泪水……不知道为什么,玻璃另一边的我会无止境的流下泪来,却偏偏空洞麻木的感觉不到男孩心中真正的悲哀。
因为我不是那个男孩,我不再是他了。
那个调皮捣蛋,会哭会笑,喜欢过家家和放风筝的冉奕啸,连同他纯净的笑容,和软弱的泪水,都被我葬在了午后阳光的尘土里,永远埋葬。
之后我学会了怀疑,学会了猜忌,学会了冷酷,学会了高傲。哪怕我扭曲的身子想要摆脱这样的自己,但现实已经快马加鞭的把丑陋的真实摆在了我的面前,容不得我的半点犹豫。老师开始闪烁其辞的暗示成绩依然第一的我报一个差不多的学校,父亲愤怒的吵闹只换回沮丧的面容和疲惫的神情。“哪怕奕啸成绩再好也有可能被学校退档。”老师在父亲的面前有着绝对的权威不用含蓄。如果是一年以前大家一定一起欢天喜地的帮我选志愿,而现在的我有人要就不错了……填志愿的晚上父母相拥着大哭了一场,而我,冷漠在志愿表上填了一溜的医学院校。
哭什么?如果学校不录取我,我就明年再考,明年的明年再考,明年的明年的明年……
然后我来了这里,以绝对的高分。
再然后,我遇见了你。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情景。你带着满身的汗味出现在我的面前,脸上是讨好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很讨厌你,因为我知道,拥有这样笑容的人会是一个简单、善良、干净的一尘不染的人。所以我会觉得讨厌,因为看着你就像看着以前的自己。我曾经那么的简单、善良、干净过,而现在,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看见你眼中淡淡的失望,为我敌意般的态度。很好,我想。离我远远的,像你这样的人,会时时刻刻的提醒我上帝有多么的不公平。
我在大学的生活一点都不顺。和医系的同学在一起,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我也不是一个容易交往的人。假肢的疼痛超乎了我的想像,我完全是用意志力在抵抗着。而这一切都不是令我痛苦的根源,我感觉到我被集体排斥在外,有意的,无意的,像高中时的那次车祸,沉默的后面是轻易的背叛,甚至有幸灾乐祸的笑声传来……
这个时候,我真的很感激你,是你在努力的奔波着,让我有机会融入集体当中。又努力的用种种的方法,开导我的内心,让我试着去相信别人,理解别人……原谅我,我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
其实,我是知道我为什么会到值班室来住。
尽管你不说。
我知道时间总是没有太多的耐心,来让我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牢笼。事实就是这样,纵然你有千百样好,却有一样不好――依然会招来别人的唾弃。何况我,我是一个有着千百样不好的人。在那样的环境里其实我也快发疯了。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去改变就能改变的,何况我还走得如此的犹豫如此的小心翼翼。
所以我到这里来的时候,不是被遗弃的悲伤,而是真正释放的快乐。我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你们也最好不要把我视作负担!因为我从来没有真正的求过谁,至少没有求过你们!
所以,你们的东西,我也不屑于偷。我能偷的,不过是无意中拣来的几颗心而已……
再然后,也许是我上大学以来最安静的时光吧。我安静的学习,脑子里没有杂念,而且有你,你还没有放弃。你的笑容并没有那么讨厌,你的灵魂干净的像一池净水。我试着想去相信一些东西,一些干净的、纯洁的、温暖的、无私的东西……我相信你拥有着这些。而最重要的是,你有一种力量,一种保护的力量,可以给人所需要的温暖,让我身体中不知名的某一处,在蠢蠢欲动着……
之后,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玩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