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在一旁的爱国和村民们,开始时一看悍马掉入深坑时的巨响,还当闹出人命来,一时懵了,都不敢出来,但後来张大川毫发无伤地被救出来,爱国顿时就红了眼,率先喊著口号奔出来:“杀了兔二爷!赶走他的姘头!保护咱们的孩子!”後面的人於是也跟著纷纷号叫著一起杀了出来,手里举著粗大的棍棒、铁锹、锄头之类。
那保镖一看这架势,直是後悔手里没有枪,手上立刻就松了,林可锺又重重地掉回车里。但就是那麽一瞬,林可锺已经看清了四周冲上来的村民们,赶紧张开双臂就喊:“大川,快,回车上来!我接你!”
那保镖反应也不慢,不管张大川愿不愿意,从腰上一把抄起来,往车窗里就塞。
“你们干什麽?放开俺!”张大川大声抗议,却仍然被镖头上脚下地塞回车里,塞进了车前座林可锺张开的双臂里。
这时候,白校长虚弱的出声了:“快,小林,听声音带头的是我们村的爱国!你让你的保镖快去小柳村,一定要搬救兵来!咱们就躲在车里等救兵!”
林可锺这时候也失了主意,一听是这个道理,就吩咐保镖赶快跑,跑去小柳村里把搬救兵,一定要快!
保镖逃了,林可锺立刻摇下悍马的车窗、落锁,然後,抱紧了怀里的傻大个。
爱国带领的村民们很快围上来,一看人都躲在车里够不著,就开始愤怒地用锄头敲打著悍马的底盘和车身部分,“出来,滚出来!”“死兔二爷,别以为你抱个乌龟壳我们就杀不了你!”“都现在了还和你的姘头抱在一起?你要不要脸!”
但他们挖的这个坑实在够深,而且更巧的是,他们是按一般轿车大小挖的坑,对超宽型的悍马车而言,这种宽度,却刚好只够车头斜向下嵌进去,车两边所留的余地就很小,也只有林可锺的保镖那样灵活的身手才能方便地攀爬,普通人根本就跳不下去,或者虽然跳下去也得被卡在半空中。
所以这样一来,最方便暴民们捶击的只有悍马的车顶部分,而车身部分包括车窗,他们只能用锄头铁锹够长了去敲去打,想强行把车里的人拉出来几乎不可能。而且这辆悍马是正宗的美国军用悍马,身价可谓高昂,林可锺把它调来本来是图它减震功能好,适於跑西部坎坷不平的小路,却没想到,这时候却正好发挥了悍马强悍的保护功能。
听到车外面疯狂的、震耳欲聋的敲打声、喝骂声……林可锺吓坏了,就把傻大个的身子抱得更紧,十指几乎都陷入了他的肉里。
张大川把脸帖在玻璃窗上,竭力地大喊:“白校长在里面,你们疯了吗?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政府,你们不知道这样做是犯法的吗?!”“咚!”他的呼喝换来的是一个拳头大的石块照著他的脸就扔过来,吓得他本能的一扭头,幸好悍马的玻璃是防弹的,那石块只是把玻璃砸得一响,连划痕都没留下。
但林可锺看到外面的人这样针对傻大个,也有些怒了。他把傻大个往旁边座位上一推,把脸也趴到了车窗上,冲外面喊:“你们要就冲我来,大川是无辜的!”“咚!”又一块石块门冲著砸过来,林可锺也一惊,退了回来,十分无奈且抱歉地看向傻大个:“对不起了,我没想到会这样!”
张大川在最初的震惊过後,剩下的却是像海一样深的悲哀。外面围攻的村民中许多是他认识的,他没有想到,和林可锺阴差阳错的交集,竟会让他在自己所熟悉的乡亲们心目中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让他们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
西北大汉黑红的脸上,终於就有了成串的浊泪,染湿了他的衣襟。
张大川也是有血有肉的常人,终日被乡亲们排挤、嫌恶,就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很深的伤痕,而现在,乡亲们居然还要杀他,他的情绪,已然接近崩溃边缘,不停就用头去撞悍马的车盘:“俺有罪!俺有罪……”
有一下正好撞在喇叭开关上,悍马发了一声喊,震耳欲聋,把四周激动的暴民们吓了一跳,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不过是喇叭声,围攻仍在继续!
林可锺一时呆住了,白校长就在车後座喊:“快,拉住他!”林可锺这才明白过来,赶紧去拉傻大个:“醒醒,大川!你不要死呀!”
然而张大川本来就人壮,林可锺养尊处优的身子板竟然拉不住。白校长几次想从车後座上站起来,帮忙他拉,奈何车身震荡太厉害,他又是大病後刚有了点起色的身子,几次都是刚一站起来,又被震得倒落在座椅上。
“……俺该死!俺该死……”张大川这时确是一心求死,额头很快就血肉模糊,鲜红鲜红的血流出来,很豔。
林可锺就被那豔给刺了,横下一条心,斜著身子,张开双臂,弯下腰,以自己的身子为盾,覆在了张大川的头上身上。而张大川恍然不觉,仍旧一下又一下、机械地、下死力地往前狠撞著,直撞得林可锺的小腹、背、胸……皆剧痛不已,最後,他终於忍不住了,“哇”,一口血吐出来。点点嫣红,正如梅花盛开,撒在了张大川的脸上身上,撒在了悍马的车窗上。
“小林老师!”白校长在车後座看得分明,老人急眼了,情急生智,脱下脚上的两只鞋子,朝前一扔,一只正扔在张大川的脑袋上,另一只也打中了张大川的肩膀,同时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一声:“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