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弦紧绷着无法放松下来。交通指示灯是绿色的，蓝夜没直接骑过去，他按了下刹车，停在路边。然后他侧过脸，用那种极其不安、焦虑的眼神凝望着陈君，在柔和的朝阳下，他的脸颊显得格外苍白。陈君看了眼手表，还有10分钟上早读，他对蓝夜说：“别担心，我会用最短的时间办完事，很快就会回来。”

“我知道。”蓝夜双手攥紧车把，垂下头，陈君看到他咬着嘴唇，很明显在憋着心底的话。

“想我的时候或是发生什么你解决不了的事，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马上接，知道了吗？”

蓝夜“嗯”了一声，仍旧低着头。

“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给我打电话，虽然只是几天，但我放不下你…”

这时，交通指示灯再次变成了绿色，“知道了。”蓝夜用力踢了下脚蹬，头也不回地快速骑过去，很快涌进密集的自行车中。

陈君望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地被其他骑自行车的背影遮住，逐渐消失，他恨不得追过去。指示灯转变成红色，一群赶时间的学生不得不停在路口，嗖地急刹车，发出刺耳的摩擦响声，陈君看到几个原来教过的学生直接闯红灯往前骑，其中有孙明，他跟几个男生一起边骑车边嚷嚷着，好像在谈论着最近新出的一款竞技游戏。他有意避开地穿进自行车道，从另一条路骑走。

陈君回家草草收拾了一下出差必带的日常用品，然后赶到车站坐高铁。车程有接近4小时，陈君掏出手机，给蓝夜发了条短信：我赶上高铁了，这里面暖气供得太热了，比家里还热。

蓝夜秒回：

我在上课，语文老师今天还提到你了，说你是个很有魅力的老师。

陈君看了下时间，这个时候学生还在上课，陈君回复：上课的时候不要总玩儿手机，好好听课。

蓝夜再次秒回：

知道了，陈老师。还发了张笑脸。

陈君总算松了口气，通过这种方式貌似能减轻蓝夜憋在心里的压力，他回复：想我的话，课间可以给我打电话。

然后，他等了接近半小时，蓝夜没再回复，陈君以为蓝夜的手机被老师没收了。

陈君快下车时，蓝夜回了一个字：

嗯。

陈君像皮球泄了气儿般深深地吐了口气，周围异样的眼光集中地投过来。陈君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一本正经地把视线投向窗外迅速变换的景象。阳光在茂盛的树丛中穿梭，刺眼的光芒时而投进车内，打在白色的桌板上，陈君不由得拉上窗帘。

放学时窗外的景象大概才真正可以欣赏吧？光线不是那么强，而且天空的颜色也在不断变化，说不定真的很美…想到这儿，陈君脑海中又浮现出蓝夜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托着下巴，视线望向窗外的画面…

晚自习结束，班主任走到蓝夜的座位，蓝夜敏感地抬起头。班主任小声对蓝夜说：“校长找你，你放学的时候去校长室一趟。”

蓝夜把手放到裤线上用力握了握，“我放学有急事，明天行吗？”

“我去跟校长说一下好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班主任不知情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放学时，蓝夜早，在铃响的那一刻迅速跑出教室，第一个取到自行车，然后飞速地往家骑。

回到家，他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倚在门上，又不由自主地滑坐在地上，他掏出烟盒，颤抖地拿出一根烟放到嘴里，然后狂吸起来。

他把剩在烟盒里的半包烟全部吸完，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烟气，视野不知是被泪水、烟雾还是逐渐抽走光亮的暮色所朦胧，蓝夜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没开灯，任由视野黑着，他走到客厅的茶几那儿，茶几下面放着陈君给他买的几条烟，他拿出一盒，继续抽起来。他晚上一点东西都没吃，可胃就像失去饿的感觉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他躺在沙发上，攥着手中的烟盒，眼泪不知不觉地沿着眼角滚落，而后自言自语地说：“我该怎么办？”

第二十四章

屋子里漆黑一片，倒显得外面明亮起来，路灯和其他亮灯的窗户那几缕微弱的光线照进冷清的客厅，隐约地照出些大概的轮廓。

蓝夜一直躺在沙发上，眼泪在时间的风化下渐渐风干，变得冰冷干涩。不知何时，一首清淡舒缓的轻音乐打破了沉寂，在只剩下轮廓的屋子间波荡开来，是安濑圣的《静谧》，陈君昨晚帮他挑的手机铃声。蓝夜昏昏沉沉地坐起来里掏出手机，是陈君打来的，他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

熟悉而温柔的声音漾入耳际，“晚上吃饭了吗？”

“还没呢！”屋子里烟气很重，蓝夜咳了几声。

“都十点多了还不做饭？”陈君有些责备地说，声音仍然很温柔，“你抽烟了吧？”

“抽了几根。”以为哭干了的泪水再次涌出，他慌忙掩住抽泣。

“声音都哑了，等我回去一定要限制你抽烟。”陈君叹了口气，“好想见你，我现在还在画线稿，争取快点儿画完，然后就回去见你。”

“嗯。”喉咙里有东西堵着，他只能勉强发出短暂的声音，然后便不由自主地呜咽起来。

“如果你不想做饭，出去买点儿东西吃。”其实，陈君走之前给蓝夜2000块，应该足够了，可他考虑了些特殊情况，比如他母亲那边又要交乱七八糟的医疗费之类的，又补充了一句：“钱不够的话跟我说，我马上给你打过去，别硬撑，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