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关注的行为很幼稚,但是不可否认,周围的环境,常常会对一个孩子的身心产生巨大影响。
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渐渐变得愈发顽劣与叛逆。
大一入学那一年,他碰到一个人,至今都无法忘怀。
顾林还记得他刚下火车的那一刻,在举着学校牌子的胖子旁边,那个人站在桌后收拾东西,斯文儒雅,彬彬有礼。
“诶,等等!这是新生接待处吧?”他赶紧上前问道。
“走吧,这是最后一趟班车了。”那人没朝他多看一眼,顾林眼角一瞥,看到身旁陶然欣赏的目光。
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想也不想就冒出一句:“长得不错嘛,介绍介绍?”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不是他们的初遇如此仓促,又或者没有陶然在旁边,也许,可能,会有另外一种结局?
但是世事永远没有可能这个假设。
他见到陶然对待那人的态度很不一样,心下也起了别的念头。
把这个人追到手,然后再甩了他,到时候,陶然的反应,必定很精彩。
当时的他没想过自己对这个人的感觉,到底是出自本心,还是因为陶然。
自己也许料错了,他不像个普通的大学辅导员。
身手不错,对那帮小混混也没怯场过,眉间泛着淡淡的寂寥。
对他身份的好奇,愈发强烈。
渐渐忘了最初的目的。
被绑架的那次,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脖颈快要被勒断般难受,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如擂鼓般的跳动声。
也许是要死在这里了,那时候他想。
恨自己一个富家子弟,什么都不会,只能坐以待毙。
更笑绑匪绑错了人,陶然跑了,顾家不会为了他出高额的赎金。
可是,那个人一步步从暗处走出来,打破了他的自悯。
“你手上那个人,还是别杀的好,走了一个陶然,还有他,不然你人财两空,连一亿也拿不到了。”
段初言调侃似的语气,却让他突然有种感动。
这个人让陶然先走,却没有抛下他。
在那之前,他从来未曾想过,居然有一个人肯为了他,放弃安全,身陷险境。
后来自然是化险为夷,那人受的伤很重,据说还被傅家带走了。
他约略听说过傅家叔侄的恩怨,心中很为段初言担心了一阵。
只是,就算再怎么担心,自己也无能为力。
在外人看来,他是顾家二少爷,风光无限,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顾林不过是个废物,一个离开了顾家,就什么也不是的废物。
再后来,他便没再见过那个人。
连去跟陶然打听消息都不能。
绑架事件更让父母觉得他是个累赘,商量好将他送出国留学,并说好等回来就结婚。
连结婚人选都有了,顾林见过那女人,跟顾家门当户对,长得也算清秀,同样也有着名门千金的所有毛病。
他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甘心,不愿意,不想要。
这样的人生,并不是他自己的。
所以,他逃了。
逃得远远的。
走了一条跟其他人截然不同的路子。
混黑帮,打架斗殴,甚至杀人。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还记得脑浆连同鲜血从那个人脑袋上迸射出来的情景,之后的一个月,没有一晚不做噩梦。
但总有麻木的一天,再残忍的事情做多了,也会变得没有感觉。
他渐渐习惯于拿枪的感觉,习惯杀人的感觉。
当年的顾家二少爷,成了杀手。
他的父母若是知道,只怕立马装作没有这个儿子,并且与他断绝关系。
事实上,在外人眼里,顾林这个人,也确实失踪了整整三年。
又回到这个城市,是因为接了一宗委托。
当然是杀人的买卖。
他的手现在最擅长的就是拿枪,他的脑袋现在最擅长的就是计算狙击的角度。
目标是一个富商。
这富商家有娇妻,又金屋藏娇,包养了一个女人,买主不知道是他仇家,还是他老婆,这种事情在顾林的职业生涯里并不少见,他所要做的只是完成委托,得到钱。
三年里,他的外貌和身形都变了很多,连气质也天差地别,只怕他父母当面都未必认得出他来。
他不再是那个任性妄为的顾林。
而是冷血无情的杀手。
断绝了一切人的联系,除了那些同为杀手的同僚,或许还有一两个朋友,以往那些生活,竟都像一场梦似的。
心里还是想见一见那个人的,就算他跟他没有后来,那么看着他过得好,心里也有些安慰。
抱着这样的想法,每天都有一段时间,到能看到傅家大门的地方待着,有时候抽着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等那人出门的时候。
有时候是他坐在车里一个人出来。
有时候是他牵着一个小男孩出来。
他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还拄着拐杖,从前的他健步如飞,身手利索,从来没有腿脚方面的毛病。
那个小男孩很活泼,也很可爱,眉宇之间跟他很相似,不知道是他的儿子,还是傅明谐的儿子。
偶尔有一次,还看到傅明谐与他一起出来,两人俱都坐在车内,谈笑风生,看他的神情,似乎很愉悦,他的侄子还偷空亲了他一下,那人没有半分意外,样子自然得很,看起来早已习惯对方的动作。
他从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