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赵瑺铮是不是有意讽刺,这番看似毫无心机的恭维弄得韩笺枫怒火攻心,真想把姓赵的一脚踹倒海扁一顿,但他平日训练有素,心里想着:“妈的,这赵胡子真是欠揍。”面上却并未变色,温柔地笑着向对方伸出手去:“赵团长过奖了,幸会,幸会啊。”顺道不易察觉地迅速打量了一下赵瑺铮,发现这人皮相生得倒还不错,就是浑身散发出的匪气难以掩饰。
“幸会。”赵瑺铮刚要去接他悬在半空的手掌,哪知韩笺枫并不与他手掌相握,反而去搀扶赫曜霆,令赵瑺铮一只手悬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尴尬。
赫曜霆虚弱一笑道,“赵大哥,对不住,我方才有些头晕,笺枫是为了扶我失了礼数,还请见谅。”随即指甲在韩笺枫手背上不动声色地划出一道红印。
赵瑺铮见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关切之情即刻爬了满脸,方才的尴尬不快瞬间就忘了,脱口道:“三爷,你这身子太弱了,怎么我每次见你都跟刚刚小产了似的。你可得好好养养,否则风一吹就要倒了。身体是爷们的本钱,你瞧瞧我这身板多壮实,这样的身子骨才能统率三军呢。”说到最后,面上透着几分得意。
赵瑺铮早知道韩笺枫是靠什么起家,一见他那人面桃花的fēng_liú相顿时心理不平衡起来,暗想着,“这个韩笺枫,靠着天生一副好皮相,在满洲的上流社会混得风生水起。老子凭什么刀口上舔血,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命,却活得比他穷酸。”方才那话的确有几分刻意挖苦的意思,但得罪赫曜霆倒确实是有口无心。
他这番一片赤诚的关心,让赫曜霆怒火中烧,恨不得立时给赵瑺铮一顿胖揍,心想:“你他妈的才小产了呢。下苦力的才粗生粗长,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矜贵。这个姓赵的,本来还想请他吃顿饭,再琢磨着怎么改造他。现在看来,都该免了,改一顿扁揍修理修理脑子还差不多!”
眉头微微一敛,随即迅速展开,展颜一笑:“赵大哥是干大事的人,小弟哪里能比。”
赫曜霆生得女相,却不女气,这一笑是男儿飒爽中夹带着韩梅傲雪的艳丽,比起美女的巧笑嫣然更加动人心魄。
赵瑺铮看得几乎痴了,全心全意地只觉得这个笑容太短,格外盼望着赫曜霆再笑一笑,再多看他一眼,简直将天地万物、自己身在何处都忘了,此行的目的也全然不知。
赵瑺铮对赫曜霆这一番关怀,让韩笺枫也是分外难受,想笑又不敢笑,强行憋着都快内伤了,能不难受吗。
心里却有些赞同赵瑺铮的比喻,用“小产”来形容赫曜霆的病态,无论是真病还是装病的姿态,倒还真是贴切的紧啊。
三个人各怀心思地离开雪园,韩笺枫驾车驶在大道上,漫无目的地搜寻着新开张的饭馆,驶过一家叫做“老白俄餐馆”的小洋楼,赫曜霆道,“笺枫,停车,我们去这家尝尝。”汽车停在门前。
三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餐厅,大堂的陈设却古色古香看不出什么西餐馆的情调。三人落座,侍者上来三份大红的菜单,翻开设计喜庆的菜单随便点了几个菜。酒菜上桌居然是正宗的山东大锅菜。
韩笺枫喊来侍者,好奇地问道:“你们家怎么做的是鲁菜?”
侍者面无表情回答道:“我们家本来开的就是山东菜馆。”
韩笺枫奇道:“那为什么叫做‘老白俄’餐馆?”
侍者不耐烦道:“我们老板外号叫‘老白俄’。”
韩笺枫顿时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心想,这个餐馆用来招待赵瑺铮倒挺合适,都是体面其外,粗鄙其中。赫曜霆却一声低笑:“我没怎么吃过鲁菜,正好尝一尝,这个餐馆挺有意思的,也对赵大哥的胃口。”抬眼看着赵瑺铮,随意问道:“是不是?”
赵瑺铮被他看得心头砰砰直跳,只要一对上赫曜霆的眼睛就禁不住两眼发直。韩笺枫见他看赫曜霆的眼神露骨,心想:“这个赵胡子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曜霆看,连点礼貌都不懂,真是不知死活。”
他怕赫曜霆心生不悦,随即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酱牛腱子到赵瑺铮碟子里道:“赵团长,这道牛肉酱得很有滋味,你尝尝。”
赵瑺铮随口应了一声“好”。用筷子夹起来放在嘴里,也嚼不出个什么滋味。
韩笺枫又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的碟子里,赵瑺铮随之将目光转移到他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上,又抬眼看了看对方俊逸儒雅的面孔,忽然在这两个俊朗青年面前觉得有些自惭形秽起来。下筷子的姿势也下意识地斯文缓慢,生怕一个不小心在那美好的进餐画面里现出丑态。
这家餐馆的山东菜做得很地道,不过其实不怎么对赵瑺铮的脾胃,加之他一度谨慎得有些神经质,这一餐可谓吃得平平淡淡没什么滋味。
鲁菜倒是很合韩笺枫的胃口,他吃得既不失斯文又格外尽兴,席间谈笑风生,优雅自如。
赫曜霆是个吃猫食的,每个菜都是浅尝辄止,比起口味偏咸的鲁菜,赫曜霆宁可选择牛奶饼干。对着这一桌子不对心思的菜,话也变得少了,只是席间礼貌性地穿插几句调剂调剂。
韩笺枫一边有意无意地夹两口菜,一边闲闲地跟赵瑺铮聊些满洲的事情,话题涉及到军务,赵瑺铮倒是来了兴致,眉飞色舞地侃侃而谈。
聊了没几句,涉及到捐饷的事,对于赵瑺铮来讲,这次倒还真是无心的,实在是这事情对他来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