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早有机灵的小太监捡起竹简,双手捧着奉上,韩嫣的脑门上开始有冒汗的迹象。
“唔,九九表。”自然是九九表,韩嫣还在两表的中间用大号字写的,“你写的么?太傅也瞧瞧。”
“喏。”
“不是儿臣,是韩嫣写的。”
“哦?魏其侯看怎么样?”景帝好像很感兴趣。
“此表较之臣所授,更加条理清晰、一目了然,”那是几千年的智慧到最后成形的,当然比你的好,“胶东王之算学可用。”
“小孩子的东西有这么好么?”刘彘的口气很疑惑,“栗猛说这是小孩子的东西没什么了不起。”
拍拍儿子的脑袋,景帝别有深意的看了栗猛一眼:“能学会这个自是没什么了不起,可能自己制出这个的却是真了不起。韩嫣。”
“臣在。”顶头上司和上司的上司都没生气,让韩嫣松了一口气。
“这是你自己制的么?”
“回陛下,是臣制的。”少说少错。
“噢,不是别人教的么?”
“太傅教的加减相乘之法,臣、臣觉得有些繁乱,看起来有些吃力,就……就想弄得简单些,看起来也省力。臣以后不敢偷懒了。”有错没错,先认个错。
“呵呵,”袍袖挥动的声音,“起来吧,你没错,唔,删繁就简。你这孩子,有点意思。”
“喏。”
“窦婴。”
“臣在。”
“这九九表你拿去抄一份,再还给胶东王。”一声清脆的叭嗒声,竹简落到了案桌上。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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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猛、栗申的武艺显然是练过的,至少箭能射到靶子上,力气也不小。汉代即使文臣上殿,也会佩剑——虽然装饰作用居多——尚武的风气很浓,身为外戚的栗氏,习武也不是件奇怪的事情了。这两人对于自己的武艺很满意,又处在青春躁动的时期,极其卖力地开弓搭箭,每开一箭总要“嘿”一声,看得程不识嘴角抽搐。
他们俩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程不识是个严谨的人,对于这种幼稚的卖弄绝对没有好感,偏这两个人看不出来。
据韩嫣私下的观察,程不识对太子荣的教导颇有些敷衍的嫌疑。不能怪程不识,这位太子实在是太过仁弱了,虽然孔子认为射箭是项文雅的活动,但刘荣的动作也太过文雅了,虽然比较有准头,但力度不够。这样软绵绵的学生,想得到一个在血火中打熬出来的将军的喜爱,比栗猛、栗申更困难。即使因为他是太子,程不识还得恭恭敬敬地指导,但是并不很热心。
反观刘彘,身体好,学习态度认真,对练武颇为狂热,对程不识也更尊敬。不是说刘荣不尊敬程不识,只是刘荣的尊敬多是因为礼法,而刘彘的尊敬带了更多的真心,刘彘爱武将。
作为刘彘伴读的韩嫣,论力气,现在还比不上刘彘,不过胜在用心,比刘彘还要有毅力。不全是因为心理年龄的原因,纯粹是面子问题,有时想到自己一个快30的人了还没个学龄前儿童能坚持,就算已经想坐地上不起来了,还得咬牙硬撑着。所谓勤奋好学的评语,就是这么来的。想当年,因为在同一辈里年龄比较大,被下面的一堆弟弟妹妹缠住问问题,就是编个答案出来也不愿真说“我不会。”为了不被大家问倒扫了面子,拼命读书,把他们可能问到的领域的问题全找来,至少看了个皮毛,所以被大家评为努力学习,其实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现在还把毛病带到这里来了。
就这样的学龄前二人组,居然得到了程不识的青睐,认真指导学习,除了正规教案之外,还会讲点儿个人小窍门。
兵法或者说军事理论课程,也是程不识教的,这门课不是刘荣的强项,太子殿下虽然活学活用地把窦太傅的仁爱理论搬到了程将军的对敌策略上,仍然不能让程将军给他打高分,只说:“兵者,危也,人主毋须亲临。”
刘彘和韩嫣年纪小,现在学兵法不合适,所以,以锻炼身体为主。即使这样,程不识还是偶尔会给两人讲讲战斗故事、历代名将、著名战役什么的。
韩嫣很想把前世知道的一点知识给写下来,怕自己忘了,又担心现在写出来会被人发现,然后当成小怪物。只好在小片竹简上标几个自己知道的提示字,然后每天晚上睡觉前在脑子里重新背一遍,以求不要忘得太快。
整个五月,韩嫣知道的变动,除了长公主次子被封为隆虑侯外,就是阳信公主大婚。平阳侯曹时尚主,从此阳信公主被称为平阳公主。胶东王太后,与汉初功臣世家成了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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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多事之秋,六月的汉宫就可谓多事之夏了,匈奴要和亲,要娶公主。景帝被人打上门来,要强抢他家闺女,不但要抢他家闺女还附带要n多的嫁妆,心情很是糟糕,连带着整个后宫的气氛都不好。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连八卦都少了很多,生怕触了皇帝的霉头。
韩嫣跟刘彘做了两个月的同学,也渐渐熟悉了起来,所以也有机会到猗兰殿去转转,有时是刘彘拉着去,有时是被王太后传着去。开始见王太后,心里总有些毛毛的,这让她看韩嫣的眼神很奇怪,韩嫣在她奇怪的眼神中突然明白过来,自己现在不用怕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