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拎着中行说进入长安城的时候,刘彻正亲自站在城门外。斩首万余级、获匈奴单于太子、阏氏、小王、都尉……以及中行说,王庭的马群让韩嫣给征用了,还拣了王庭的几匹汗血马回来,牛羊因为要快速回军,带得倒是不多,王庭的宝物倒是让他搜刮了大半捆在马背上带了回来。
壮观的队伍,一路而来,从代地至长安,消息早就传开了。刘彻得到确切消息,才睡了个安稳觉,然后亲自安排迎接的事宜,七十年的战争,这才算得到一个让他能接受的战果。
照例是大封赏,赏功、益封,韩说一战封侯,韩氏一门三侯荣耀非常。再看带回来的战利品,看到韩嫣奉上的明细表,刘彻却笑了:“还是这么仔细。”
再次凯旋,却没有被留下“宿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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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嫣常常想,就算历史的惯性巨大,自己这只蝴蝶力量微小,能保全了自己,却也不至于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震动吧?虽然灰了董仲舒——他没有了历史上的风光,求雨被自己的学生说是骗子,让刘彻给扔回老家了;带来了杂烩的实用主义——说仁义道德的少了,肯讲实际利益的多了;还做了些科普工作——新式农具、造纸印刷;失去了大汉朝知识结构的改变——促进了自然科学的研究。
可有一事,一直让韩嫣大惑不解——为什么,刘彻的长子还是让卫子夫给生出来了?而且,还是在元光元年?这不是人类社会的惯性吧?科学地说,精子与卵子结合才能生出孩子,可具体到某一颗精子与卵子,就不是历史的惯性了吧?
要说自己这个穿越者与刘彻隔了十万八千里,影响不到,那还有情可原,问题是自己与他颇有一段朝夕相处的日子,生活的细节,有点影响不奇怪吧?
不管韩嫣如何想不通,刘据还是生了出来,名字都没变。只是卫子夫却没有因此而被立为皇后,只被封作了美人。
刘彻固然是欣喜若狂,皇子出生,照例是要有贺文的,刘彻却亲自下诏命东方朔、枚皋作赋,足见其重视。卫子夫在后宫,一时风头无两。当下也有人蠢蠢欲动,因为有传言,陛下诏命作赋,题目是《禖祝》《皇长子生赋》,可最初说的是“皇太子”话到嘴边,硬生生改成了“皇长子。”
听到底下人的动静,刘彻满腔欢喜变成了忧虑,皇子刚生下来就有这么多人在算计着如何从中谋划二十年后的利益了,实是可恨!他的原意,年近三十得此麟儿,猛然间是有了一种终于有继承人了的狂喜。话都说了,却忽然想起了某人在当利公主出生前的推测,硬生生地又改了口。不想,果然引来有心人的计较。于是刘彻就在想,如果真是说了皇太子三个字,以后会如何?
王太后更担心了,卫氏眼看着要坐大,而自己的兄弟死的死、好酒的好酒、贪财的贪财,侄子里也没有能成气候的,对娘家的担心日甚一日。几夜未眠之后,作出了个决定——不能让刘据做太子。都说人是隔辈亲,王太后若大年纪还没有一个亲孙子,她本是盼得眼都直了,可是这个孙子背后带来的东西让王太后太不放心。
对于朝臣来说,皇帝终于有了儿子,代表着天下的稳固,当然要高兴。皇子并不等于太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虽然现在他是唯一的皇子,但是只要皇帝不死,以后皇子还不是大把的么?虽然说都是皇帝的儿子,可论起身份来,还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的,主要是看其生母,皇后嫡子自是尊贵无比,然后就是位份高的妃所出之子,再然后才是宠妃之子。如果刘彻在欣喜之余立了卫氏,也算能说得过去,大家也不会太计较;他不立,也没人会上赶着逼他——不是嫡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夭折。
至于暗中的算计,却是什么时候都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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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传闻,韩嫣挑挑眉。暗自思量,许是自己以前的话触动了刘彻,致使有了今日的光景。无论如何,他对卫氏母子,都有一种天然的抵触。接触多的人,可以说服自己,不要对此人有成见,接触多了,说不定自己能影响到他,总要试一试再下结论。对于无法影响到其本心的历史人物,只能按着已知的情况来了。这母子二人,实是不能让韩嫣提起同情之心来。如果说被刘彻看上,是卫子夫无法拒绝的圣命,那么,留下,就是她自己的选择了。路,是自己选的,后果只能自己承担。
“太子亦遣使者挢制赦长安中都官囚徒,发武库兵,命少傅石德及宾客张光等分将,使长安囚如侯持节发长水及宣曲胡骑,皆以装会。侍郎莽通使长安,因追捕如侯,告胡人曰:‘节有诈,勿听也。’遂斩如侯,引骑入长安,又发辑濯士,以予大鸿胪商丘城。”
居然想到武装囚徒,已经接触政务的太子殿下不知道牢里关的是什么人么?难道全是被冤枉的好人?就这样放了出来,放就放了吧,还给他们发武器,让囚徒做使臣去调动军队。这位太子殿下,真有创意。成功了,可以说是用人不拘一格,可惜,他败了。
他“驱四市人凡数万众,至长乐西阙下,逢丞相军,合战五日,死者数万人,血流入沟中。”用市井小民对抗训练有素的军队,刘据不知道这些市井小兵面临的是炮灰的命运么?还是他根本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