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伯拉罕站直了身体, 面上冷静地问：“您到底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和你有什么关系。”黑暗面瞥了他一眼, 这个老家伙虽然一脸冷静, 双手却在微微颤抖，“你在害怕什么？”

“我并没有害怕。”亚伯拉罕朝他笑了笑，“但心有余悸还是会有的, 毕竟两千年前的时候，我和您还是不同阵营的敌人。”

“啊……当年，啧啧，你其实应该做出更明智一些的决定。”

黑暗面记得那时候他与神庭为敌，神庭被逼得走投无路，决定扶植玛雅为新神来与暗神抗衡，但亚伯拉罕等人却持反对意见，认为龙族族长罗杰才是那时候救世主。

“你所谓的救世主，罗杰，最后可是死在了我手里。”黑暗面嘲讽地冷笑了一声，“我也没想到，阿梅代奥居然选择和你站在一边？”

亚伯拉罕依旧保持着一副和蔼可亲的老人形象，不急不慢道：“我们花了不少时间来和解。卡米洛，两年前过去了，时代已经变了。您身为一位伟大的统治者，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倒也没错，”黑暗面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亚伯拉罕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我只有一个问题，当年基丽雅死的时候，你人在哪儿？”

亚伯拉罕心里咯噔了一下。

黑暗面幽幽地重复了一遍：“你在哪儿？”

“我就在那个战场上……”亚伯拉罕知道自己的心理活动无法瞒得住神明，索性直说了出来，“基丽雅已经身负重伤，我提起弓箭，结束了她的痛苦。”

黑暗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果然和兽骨里写的信件说的一样，是亚伯拉罕最后杀了基丽雅。

亚伯拉罕见他不说话，心里不安起来：“您也知道，那是战争，我们没得选。”

黑暗面转身从桌上拿起一支钢笔，在手上把玩了起来，“那现在有一件事，你有的选。”

“之前巫师的话你也听到了，要想解除我身上的诅咒，必须用强大的灵魂献祭。裁判长为何不主动献出自己的灵魂，以示诚心与吾交好呢？”

亚伯拉罕苦笑道：“可是，我的灵魂恐怕还不足以抵得上……”

黑暗面挑眉嗯了一声：“你当然不够资格，但解除第一道诅咒‘不相见’还是绰绰有余的。”

亚伯拉罕背后渗出了一层冷汗，他发现卡米洛给他的压迫感远胜过之前。

他曾经身为神庭的一员，对暗神的j-i,ng神污染也做过一定的研究。

如果暗神的j-i,ng神受到了脏东西的污染，会变得极其暴戾，嗜血和冷酷。

然而白天的卡米洛并不是这样的，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应该是趁着夜晚黑暗力量旺盛，强行占据了主导地位的黑暗面。

亚伯拉罕面上恭谦地道：“我当然愿意向神献出灵魂，只不过……”

黑暗面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如同兽类捕食之际发出的声音。

亚伯拉罕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理活动，不让内心被暗神听到。

如果今晚能侥幸活下来，他必须赶紧把这件事告诉阿梅代奥，或许还能有办法控制住黑暗面。

他缓缓道：“不过可否让我延缓几天，一天就行，我只需要安排一下合适的人来接替我的位置，然后自行了断，也不用脏了冕下的手。”

黑暗面冷笑了起来：“我就讨厌你们这种活得有条有理，万事都有计划的人。”

“冕下——”

黑暗面的指尖飞过一道看不清的光亮。

亚伯拉罕的声音戛然而止，浓稠的血液从他嘴角涌了出来，他凝滞了两秒，低下头，发现心脏的位置被一支钢笔贯穿，血液不断狂涌而出，把纯白的衣袍染得s-hi透。

“当年神庭的成员血液是透明的，但神庭已经消失了，你也不过成了一介凡人，否则说不定还有可能把两道诅咒都解了。”

黑暗面把那只兽骨拿了出来，把亚伯拉罕的灵魂收入骨头中，桑德拉给他的兽骨会指引灵魂到达冥界，直接送上冥王的祭坛。

他冷漠地看着亚伯拉罕的脸色一点点苍白，最后僵硬成一具尸体。

“弓箭是要好些，比剑好些，伤口更小，死得也更快，这算是你做得稍微明智一点的决定了。”

他本想说个笑话让自己笑一下，但发觉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压抑的情感填满了胸腔，沉重得令他喘不上气。

基丽雅……

他第一次和基丽雅见面的时候，左臂几乎残废，手臂也受了重伤，基丽雅收留了他，二话不说直接割断了他的残肢，再重新给他接上。

——第一条规矩，我治疗的时候，病人不准给我废话。

——卡米洛我告诉你，你不是任何人的救世主！

——凡人的寿命是很短的，卡米洛，我肯定无法陪你走完你漫长的一生，找一个对的人，陪你走下去吧。

“你这个人渣，畜生！你竟敢杀了基丽雅！”黑暗面猛地一把掀了桌子，轰烈一声巨响摔在墙上，碎成满地木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