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是叛逆之臣,一朝为官,对世事都略有所闻,何况是开国将军和北僚王的荒唐事。
封淡淼回过头,囚犯将一块东西扔给了他:“郁有鱼腕上拔下来的东西,牢头跑了,把这个扔给我把玩。”
封淡淼接过一看,是有鱼的系统表,他心头一震,急忙问道:“宸王在哪里?”
“不清楚。”
封淡淼又凝一眼血迹斑斑的手表,眼珠颤动,苦涩的味道立马涌上了喉头。他不敢问却又迫切想知道有鱼的现状,惶惶问:“你见过他没有,他情况怎样?”
囚犯事不关己地撑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慵懒地说道:“还能怎样,太医忙活了两天两夜才救醒他,醒来后闹自杀,被绑了起来。喏,你身后那血毯子,就是当时裹着他的。”
封淡淼回头看见病榻上横七竖八的挂着沾满红色血迹的麻布,刹那间有鱼垂死的惨状涌现眼前: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一张了无血色的面庞,太医沾满鲜血的双手和换掉的一张又一张血襟…
是自己太大意,当初不应该让他回来,哪怕他怨恨自己一生一世。
他双瞳堕入死寂,没有了分毫波动。
曾经种种唾手可得而现在却遥不可及的平淡与美好这时一幕幕掠过眼前,那时的有鱼还是个没头没脑的逃兵,吃一顿美食能欢喜一天,得一件宝贝能欢喜一天,躲得过一场战争能笑得像吃了蜜饯,会各种花样讨好自己,会畏首畏尾地躲在自己身后求自己保护…而那时的自己竟然不胜其烦…
过去的明媚统统化成了此刻刻骨的痛,他恨自己没有及早珍惜他把握他。
天牢里的阴风携着腥味掠过他的面庞,破开幻纱告诉他那些错过的幸福已永远成为了过去,他第二次失去了他。他不敢奢求他经历这场腥风血雨还能单纯如初的展开笑颜,但求他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不再为谁受到羁绊。
一回想那行尸走肉的两年,他忽然像被幽灵抽去了灵魂,不禁打了个寒颤,双腿一软差点跌倒下去。
他扶住柱子站稳了脚,发颤的手小心翼翼地将表藏进怀中,仰头晾干眼眶里苦涩的泪水,深吸了口气,把伤痛生生咽回肚里,换回一双凌厉的冷目,气汹汹地踹一脚牢房走了出去。
他不知一个天下还能给他带去多少欢愉,但这是他许给他的唯一的承诺。
他,要定这江山。
南越
一辆马车行入了晏奴大营,中原北御匈奴南抵百越,所谓晏奴大营便是关押犯人的集中营。苍鸾始登帝位便在百越之地筑起防线,在边境各地设立囚营,将囚犯流放于此大修城岗。
坚固的营门渐渐打开,侍卫粗暴地将有鱼催下马车,栓在了一旁的木桩上,然后走向一间宽敞的屋子准备跟管事交待一些事情。
侍卫进门拱手作揖道:“陈公公,别来无恙吧。”
陈浦是大营的总牢头,一个宦官,见皇都来了人,笑脸相迎:“你小子混得不错,什么风把你从鹿州吹来了?来来,先坐下喝一杯酒!”
侍卫累得坐在长凳上:“还不是那档破事,陛下令我将罪臣郁有鱼带到,交给你处置了。”
“郁有鱼?”
陈浦心头一震,说曹操曹操就到,脸色当即严肃起来:“可是那个北僚王?”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陈浦心事重重问:“陛下何故将他安置在这里?”
侍卫端起一碗浊酒饮下:“陛下的心你我都猜不透啊,只教我嘱咐你别让他死了。”
“明…明白了。”
陈浦额角冒了汗水,怯怯地点个头,从窗户往外探出去,远处栓着的人是囚犯还是君王全在自己一念之间。他心头即澎湃又紧张,好似时代的转向掌控在自己手中。
侍卫解了些乏又要起身,作别道:“那我回去复命了,切记,莫让他死了。”
“小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嗯,我走了。”侍卫出了门,骑上马匆匆离开。
侍卫一走,陈浦两股战战,心悦诚服道:“神了,老头神了…”
——乱世从不缺少良机,多缺少胆识,昔陈涉吴广为走卒,张耳陈馀为走卒,高祖皇帝为走卒,而其皆成大器,你何叹天不顾你?
老头的话回荡在耳边,陈浦战战兢兢,犹豫该不该犯这个法,只愣愣盯着大门旁留下来的人。
时序入秋,萧瑟的秋风吹弄有鱼原本就蓬乱的枯发,剥开粗糙的黑丝尽显一片白缕。
一旁凶神恶煞的狱卒看见佝偻着身子、模样风烛残年的有鱼,好奇地问道:“今天多大,犯了什么罪?”
有鱼生无可恋地坐在地上,四肢锁着的铁镣哐哐作响。他迟钝地数了数手指头,显得老不中用。
“二十三?不,二十四,对,有二十四了…”
狱卒耐心等有鱼把话说完,哪知他犯懵地停了下来,狱卒不耐烦地吼道:“问你犯了什么法!”
“法?”有鱼回了神,细细思索自己犯了什么,然后恍然大悟,“哦记起来了,犯了弑君的罪。”
狱卒傻了眼,放下高高在上地姿态,蹲下去打趣道:“你这怂样也敢弑君?欸,弑君的滋味爽不爽?”
“还将就。”有鱼一边刮弄鞋底的泥巴,一边痴痴地问,“这是哪里?”
“看你这样子说了你也不会知道,这里是南越,听说过吗?”
“南越?”
名字好熟悉,有鱼脑瓜子转了转,脑海里跳出一篇高中课本中朗朗上口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