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门槛愈发清晰。
这一天,抽签结果出来。
他推开房门,看见话唠也正要出门。
“四师兄要去沉影壁看抽签结果?”
殷璧越点头。
话唠笑道,“有一个地方消息更快,何必舍近求远?”
殷璧越懂了,话唠这是再次邀请自己去逛花楼,啊不,茶楼。
按照叶城里看热闹说热闹的民风,茶楼的消息确实最快。
他看了眼对面洛明川紧闭的房门,也不知道人是在屋里还是已经出去了。
那天他将洛明川扶回来,送进屋里,确定人没事了才走的,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殷璧越原本不明白话唠为什么敢上街了。分明之前他每次逛街都弄的像游街示众。
当他们走出秋湖边,穿过城南贵人们的府邸,走在叶城主街上,几个姑娘幽怨的目光看过来时,话唠感叹道,“前两日我被堵在城门口,于是说‘在下已心有所属,钟情一人,此生非她不娶。’……这还真是有用啊。”
殷璧越恍然,怪不得,原来你的戏路已经由黄金单身汉,转型成了大龄痴情男。
还是那天的太和楼,没到入夜后最热闹的时候,大厅却依然坐满了。
殷璧越两人向二楼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名声已经丝毫不弱于话唠,登楼时已有很多人注意到他。
只不过没有修士们的神识窥探,因为忌惮,也没有肆无忌惮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因为敬畏。
下一刻,喧腾的茶楼里,突然静的落针可闻。
他眼前出现了一袭泼墨山水长袍。
他们要上楼,对方要下去。
楼梯很宽,三人并行足矣。
但对方显然没有错身下去的意思。
殷璧越抬眼看去。
比起他的脸,第一眼还是最先看到他的剑。
风雨剑。
钟山。
第32章 对峙
整座茶楼里,说书声,起哄声,落筷声,盖碗声,都奇妙的静下来。
长街上的吆喝与叫卖,透过雕花窗棂飘散进来,远的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响动。
而在这里,没有议论,也没有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分明是站在正中的楼梯,楼上楼下都是满堂宾客,却被刻意的避讳,给他们旁若无人的错觉。
这样的安静中,钟山错身,下了两阶。
他原本是居高临下,若要开口说话,段崇轩和殷璧越自然只能仰视他。
但他没有这样做。
他走到与两人平阶,侧过身来,行了半礼。姿势端正而标准。
殷璧越带着段崇轩平静还礼。
仿佛整间茶楼都舒了一口气。
然而段崇轩的眉头还没来的及舒展开,钟山开口了。
他在对殷璧越说话,他的声音有点滞涩,就像剑锋划在石壁上。
“我四岁学剑。”
殷璧越怔了,这是……在做自我介绍?
他不知道对方的意思,但既然对方说的认真,他也自当认真听。
于是他点头,表明自己在听。
钟山继续说,
“六岁学会第一套‘剑法初探’,十岁练气,十四岁伐髓,剑术小成,凝神之下再无敌手。”
茶楼里响起不可抑止的抽气声。
这份天赋足以让任何人骄傲。但殷璧越能感受到,站在他面前说话的人,只是在陈述事实,没有丝毫炫耀的意思。
这是真正的自信。
真正的自信不需要通过炫耀,来赢得别人的认可,因为他认可自己。
“十六岁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拜入剑圣门下。”
“啪嗒——”
寂静的茶楼里,不知谁惊骇之下,抖落了茶碗,碎瓷和茶水洒了一地。
殷璧越依然没有说话,即使对方这句话,看似有了挑衅的意味。
“剑圣选择了你而不是我,但我并不认为你比我强。”
“这让我嫉妒。”
“折花会,愿与君一战。”
他话音刚落,炽盛的战意澎湃而出!
但境界威压控制的严密,没有一丝一毫泄露出来。
殷璧越坦然与对方对视。
他想,他已经有点明白钟山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他不像抱朴宗的人,会在背后处心积虑的散布流言,或是在阴暗处动些诡谲的手脚。
嫉妒就是嫉妒,不甘就是不甘。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坦坦荡荡,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我不服你,所以要跟你打。
你有本事就打到我服。
殷璧越的目光再次落到钟山的剑上。
敢直面内心,纵然在闹市茶楼里,也旁若无人的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丝毫不在意是否会遭到腹诽与背后嘲讽。
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用这把剑。
但段崇轩显然不这么想。
殷璧越还没来的及阻止,他就已经开腔了,
“与君一战?你境界比我师兄高出一大截,你也好意思?”
“照你这么说,最不配做剑圣弟子的人应该是我,但我偏偏就做了。为什么?没办法,命好,我爹拜托掌院先生写信,送我进兮华峰的,我就是走后门。”
“我能怎么办?拔剑自刎重新投次胎,还是一纸血书跟我爹断绝父子关系?”
殷璧越怔了。
钟山也怔了。
满堂宾客大气也不敢出。
然后,钟山认真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
钟山身后突然窜出一个少年,穿着青麓剑派的泼墨山水袍,手中拿剑,气的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