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成絮将这两个月过得繁忙充实。
到电话结束,视频已经播了三分之一,成絮在最后轻轻笑了一声,说:“那你多带一个红包吧,就说是我给的。”
依然是轻声细语。
很快,响在屋子里的变成了一阵语速极快的美式英语,电话已经被挂断。
宿舍的地板上摊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差了四分之一没有装好。许唐成的目光落在其上,晾了片刻,越发真实地感觉到,成絮是真的要离开了。
易辙在这阵子一直在学校忙着写毕业论文,而许唐成要在五月份到日本进行一次短期学术交流,需要和团队的人一起提前做些准备,所以大部分时间也都留在学校。加上担心成絮的心情,许唐成刻意将自己留在宿舍的时间延长了一些。尽管朝夕相处,但关于成絮的这个消息,许唐成竟还是从易辙口中得知的。
“跨介质通信?”许唐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嗯,”易辙点点头,肯定,“我同学说的,他现在和成絮一个实验室。”
在a大,保研的学生可以在大四下半学期选修部分研究生的专业课,并且已经可以进入实验室,提前学习。
“他说邓老师之前就想让成絮跟着他做这个课题,但是成絮好像怕试验的时候要上船,没答应。”嘈杂的食堂内,易辙拧开一瓶水,放到许唐成的面前,补充说,“这次是成絮主动去找的邓老师。”
成絮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但这次的决定,却没有跟任何人商量。
那天晚上回去,许唐成向成絮询问原因,问他知不知道这是个长期项目,去做了,就一定会影响他毕业的时间,并且研究这种水下通信,是不可能不出海的。
成絮点点头,说自己知道。
“你……”许唐成突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白天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之后,除了心疼,其实还有一些生气的感觉。他能理解成絮是想要逃避,可他却觉得,再怎么伤心,也不该因为感情的事情打乱自己的人生规划,用自己的未来去换暂时的平静。
“我也知道这样有点冲动,可是……”成絮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却烫得无法入口,他无意识地握了杯子一下,又很快闪开,将手攥成了拳,“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只说了这样一句,便低着头不再言语。许唐成靠着书桌立了很久,依然觉得这样不值得。但成絮沉默的坚持却像是在告诉他,这样的方式是合理的,一段感情残余的情绪,是可以和一两年的宝贵时间划等号的。
成絮离开的当天,许唐成将他送到了机场。他在后方等待成絮办理托运,看到在他弯腰拎起行李箱时,一边肩膀带忽然滑落。或许是有些慌乱,也或许是因为行李箱太沉,成絮的身子向前晃了晃。他用手撑住服务台,堪堪稳住,又用一只手扶起了那条滑带。
来时怕堵车,他们出发得很早,还算畅通的路况给他们余出了很长的等待时间,许唐成想要陪成絮坐一会儿,成絮却坚持让他先回去。知道他是不想占用自己太久的时间,许唐成没再坚持,只看了看时间,叮嘱他进去之后记得吃晕车药。
“嗯。”成絮推了推眼镜,又耸肩,颠了颠那个。
“上船的话,你先试试,要实在不行也别不好意思跟老师说,你要是上去几天吐几天也没办法工作。”
“嗯,我知道。”成絮朝他笑笑,后退两步,挥手,“你快点回去吧。”
首都机场的人一如既往的多,也不知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为了不同的目的踏上万尺的高空。成絮排进了曲曲折折的队伍,好一会儿,又转头,朝许唐成站的方向看了一眼。
见他还没走,第二次朝他挥手。
他只做了短暂的停顿便又转回了身子,许唐成却因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而有些怔愣——小时候他送许唐蹊去学校,许唐蹊也是这样,会在已经和他说再见之后又转头看他,还不敢看时间长了,最多两秒钟。无论多不舍得,也会在两秒钟之后走进校门。
成絮经常能让许唐成想起唐蹊,因为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有一股很乖的劲。不过,许唐蹊其实生性是顽皮的,但因为身体不好,很多时候不得不乖乖听话。可成絮却好像是生来就没有任何脾气,也从来不知道任性是什么。
许唐成认真回想了一下,相识多年,竟然真的从来没见过成絮生气,即便因为什么事不高兴了,也都是自己闷一会儿,不会向任何人表露半分。
“他进去了?”
背后忽然响起说话声,许唐成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到了立在身旁的郑以坤——乱糟糟的头发,遍布褶痕的衣服,以及满身的残余酒气,都彰显着一场宿醉。他的手上拎了个透明的便利店袋子,许唐成略略一瞥,看到一包绿箭口香糖,一盒药,还有一小瓶矿泉水。
没答他,许唐成只朝前方抬了抬下巴,作为示意。
成絮已经拐进队伍的第三层,不高的个子被虚虚遮住,只能在行人的缝隙间看到一颗微微低着脑袋。队伍在缓慢地向前行进,成絮忽然抬起一条腿,揉了揉小腿的位置。
看来刚刚是被行李箱磕到了。许唐成这样想着,身旁的郑以坤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
队伍里的人听到一声唤,猛然转头朝这边看,郑以坤向他招了招手,成絮在微愣后转身,开始逆着人流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