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有不省心的姬妾,外面还有大公子在。汪氏在段志玄的这几年里,没少说他不好,段侍郎上了年纪要人陪伴,又对汪氏一时情热,居然听进去了。
段志玄只在外面料想必有后招,汪氏觉得自己几处担心。
碧夜沉沉,汪氏忧心忡忡。怎么办?她在有限的时间里没有把段家的财富弄到手里,就会联想到在郭家丢人又丢钱。
这一次,再也不能吃那种亏。她咬着牙想主意。
再对段侍郎发娇嗔?不,汪氏觉得这些都不足够狠,得有个新花样儿出来才行。她脑子里浮想出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知道的人不少,是说书的说过,汪氏当时只听一听,现在她想想可以用上。
只是,对自己太狠了吧?汪氏想到这里,心一横,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皮肉套不住财。
唤来房中几个丫头,全是汪氏收伏收买了的。汪氏假惺惺泪眼汪汪:“你们也看到,老爷要不在,没有我们好日子过。老爷的病,医生说要补,我想,古人有割肉疗创,老爷和我一直相依相伴,我……”
丫头们面面相觑,割肉疗创?这是来真的!当场全愣在当地,竟然没有人劝阻,或表示一下感动。汪氏自己叹气:“打水来,我洗一洗。”
再命丫头:“取金创药放到小佛堂里,我知道这事情,要沐浴过,对菩萨祷告过,再行其事。”
还真的没有人阻拦她,兴许丫头们呆住,想看看是不是来真的。
水打来汪氏洗过,穿一身素白,拎着一把雪亮的刀去了小佛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打算弑菩萨。
进去对菩萨拜过,汪氏举起刀来。瞪着自己雪白的手腕,汪氏早就想好主意。钢刀尖利,沿着小手臂横着来一刀,竖着来一刀,一共横着来上两刀,竖着来上一刀,只划破浅浅的皮。有些地方护痛皮还没有全破,不过轻轻一挤血出来。
看上去,有几分血肉模糊。
小佛堂里面喊人。丫头们百年难遇一个割肉的,带着从没有过的殷勤去看。见汪氏手扶着手腕,旁边放着段侍郎的药,里面滴的全是血。
丫头们信了,她们以为割肉不过如此。再说这血是真实从汪氏手上出来,这个人对自己是心狠,还是对老爷很忠心,至少丫头们全信了。
段侍郎醒来是早上,见药送上来,他闻一闻:“怎么味儿不对?”总和平时不一样。丫头张嘴正要说,汪氏忙斥退她:“我来。”先扶起段侍郎,忽然哎哟一声,面有痛色。
“你也病了不成?”段侍郎问着,见丫头又张张嘴,汪氏似乎要护手上痛,又带着强忍,强笑道:“没什么。”
袖子中似乎有什么,段侍郎恼怒地道:“给我看看!”汪氏不情愿地给他看了,一块素白布包扎着手臂,段侍郎狐疑地问:“怎么受的伤?”
汪氏期期艾艾,丫头要说,汪氏怒目而视:“不许说!”段侍郎怒目汪氏:“快说!”汪氏陪笑,带着服软儿的样子,低声下气道:“这不是上一回大公子来看,你总是不好,像是我没有照看好。大公子平时不回来,难得回来,不给他看个好的,我心里总难安。夜里求菩萨,菩萨托梦给我,我这不就……全是为着老爷好。”
故意把手臂一捏,素白布包得薄薄的,血涌出来,段侍郎也信了。身边这个人,多少有过一段情意,做事伶俐,说话伶俐,也合段侍郎不少的心。
要是装假,那血涌出来。要不是装假,她何必弄自己身上出血。
就是说到段志玄,汪氏也有一套说词:“大公子难得回来,”她只字不提去接,不管自己为人父母,理当尽当责任。汪氏只道:“就接,恐怕也不回来。”
这话听到病得半糊涂的人耳朵里,会听成:“接不回来。”
汪氏接着说下去:“也难怪他,大人了,外面有三朋四友,外面日子无人管,让他外面住吧,不然不是耽误他。”
段侍郎阴沉着脸不再说话,在汪氏不停的絮叨声中,只觉得精力不济,他没有再说什么。暂时安抚住段侍郎,让他去睡,汪氏独自坐外间皱眉想心事。
她本来想今天把郭家的事说出来,事到临头看到段侍郎精神不济,汪氏马上改变主意。这是个行将就木的人,能瞒一时是一时。
可自己瞒着,郭家会不说吗?眼前出现郭朴横眉冷目,又有凤鸾露出讽刺,汪氏又心生一计,得让郭家门上多抹点儿黑,黑了他们以后自己也好说话。
郭家人不行,自己是巴不得出来。没破身子,又羞于提到郭家,因此不提。让汪氏有底气的,是她给段侍郎的,是云英未嫁之身。
夏天晨光明朗,郭朴带着二妹扎马步踢腿。二妹学着父亲一般儿模样扎马,扎不多久就要动,再踢腿,一腿踢出,把自己弄坐地上笑几声。
念姐儿坐在廊下,面前一个矮矮的黑色长几,手拿着书在念:“子曰,”
凤鸾走出房,扑哧一笑:“天天子曰,几时才念姐儿曰。”让人送来早饭,父女三个人才进房。二妹一身泥土,郭朴带着她在廊下拍过灰。念姐儿在早饭前咽唾沫:“我饿了。”
“我也饿了,给我包子。”二妹一阵风地过来,上手先拿包子塞在嘴里。见父亲坐下,不等姐姐坐,先爬到父亲一边腿上。
凤鸾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