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烛影儿闪烁,总在凤鸾梦里。烛晕圈住两个人,郭朴和汪氏,再看,是郭朴和别人,一个年青漂亮不知道名姓的少女。
凤鸾上去推她:“你是哪一个?”少女笑脸儿立即变为冷脸,起身指着自己大骂:“老厌物,不照照镜子就敢上来?”
郭朴还在笑,凤鸾惊奔到镜子前面,用手摸自己的脸,镜中出现一张苍白面庞,头发半花白,额头眼底俱是皱纹。
再一晃,镜中是三奶奶的面庞,她的嘴一张一合:“男人心性,都是喜新厌旧。”凤鸾惊醒,觉得身子潮热,又有凉浸浸,出了一身的冷汗。
帕子在枕边,凤鸾摸在手中擦拭汗水,只觉得身上无处不粘,汗搭搭地让人难过。窗户上并无天光,知道天还没有亮。
床前一个红木方角小几,上有烛火已经熄灭。点点烛泪叠在一处,借着月光看到的凤鸾眼眶湿润了。
朴哥,以后余生怎么能没有朴哥?可朴哥,也是个男人,有男人心性。她心中恨不得天色赶快大亮,直奔到郭朴那里,把自己的梦告诉他,再让朴哥哄哄自己。
如果说亲亲,那就亲一亲吧。凤鸾这样想,羞色难免要上来。
地上摆着竹榻,桂枝睡得正香。凤鸾忽发奇想,桂枝醒来,天色就会亮,就可以去见朴哥。她不再盯天光,只盯着睡梦沉沉的桂枝。
好不容易天色亮,外面有人走动声。兰枝披着散乱睡妆来喊桂枝:“我都醒了,你还睡不起。”桂枝起来,凤鸾欢欢喜喜起来,见镜台前摆着另一个梳头匣子,凤鸾喜盈盈往郭朴房中来梳妆,并交待丫头:“送热水来。”
她寻常惯用的梳头匣子,是放在郭朴房里。
在门帘子外,就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凤鸾明知道汪氏还没有走,汪氏平时起身也就是这个时候,可凤鸾还是要来一回,因为她实在相信郭朴。
郭朴床前坐着汪氏,状态亲密的和郭朴在说话。他们在说京里铺子上的事,昨天又才有内奸。郭朴不抬声音,汪氏说话听话也往前凑。
见凤鸾进来,郭朴先对她一笑,见凤鸾半绺儿发丝垂下,梅花簪子半斜着,分明是慵懒睡妆晨起。
“收拾好再来吧,”郭朴慢条斯理,他想了凤鸾一夜,现在见到,心里舒服许多。凤鸾要的就是见一见,看郭朴的一笑,脆生生回答道:“是了,”转身又出去,并不是来拿梳头匣子。
汪氏隐约猜到凤鸾的意思,就是猜不到凤鸾的意思,她也心中酸意犹在。这么一大早的,几时自己来打搅过她?
回身去看,见凤鸾在回眸笑:“朴哥,忘了对你请安,”郭朴笑容满面:“一会儿再来。”这一声朴哥,把汪氏满腔的怒火全提起来。
周氏太猖狂,眼里压根儿就没有自己。昨天是这样,今天也是这样。汪氏含笑直到凤鸾出去,对郭朴毫不掩饰的道:“不过我陪一夜,妹妹就早早来看,我知道我侍候不如她好,她知道你的心意,是时时在你房里呆着的缘故。由不得我要多心,我不如妹妹的,我追上来,妹妹也管家,也是大人了,公子总当她孩子一样看,这是你的不是。以后我多呆几个晚上,也让我尽一尽心,不知道公子要不要。”
说着,酸意露出不少。
要是凤鸾这样,郭朴会拿着酸意先打趣,哄几个亲亲才正色说凤鸾。现在是汪氏这样说,郭朴还是用得着她,不管怎么说,也是以后郭家铺子的总经办人。汪氏话音一落,郭朴忙道;“不是我不要你陪,你是外面办事的人,凤鸾不是小,”
汪氏眼露笑意,轻咳一声,郭朴也笑:“你要陪我当然好,我正要和你合计商议京里的铺子,拿纸笔来,把我们想的全写下来,有不妥当的,再改去。”
汪氏会写一般的字,她去书案上取纸笔。见砚台小巧,笔也精致,知道是凤鸾的,取来给郭朴看,带着小心翼翼问:“虽说这全是公子给的,我用了她的,只怕她不喜欢。”
郭朴瞅她一眼:“今天话多了。”汪氏陪笑:“不是话多,是房里只有我和妹妹两个,不敢不从和气着想。”执笔在手,汪氏又带着小心笑问:“妹妹要是生气,朴哥代我说说。”
她喊出一声朴哥,自己先觉得怪,郭朴也觉得怪异麻上身,汪氏和他一笑,低下头铺开纸不说话。
“房里以后只有你们两人,和气是对的。”郭朴只能这样接上话,汪氏笑得浅浅淡淡,郭朴没有理会她,口述道:“铺子,要安在玉宝斋隔壁,越近越好。”
汪氏写下来,不会写的字她也机灵,先空下来。提一下郭朴:“有铺子还要有人,安铺子要不少钱,这些钱从哪里走?”
“从我自己的铺子上走,人嘛,”郭朴沉思,汪氏先说出一个人名儿来:“我冷眼看着,他最谨慎,又会说话,去到京里至少一条,不会让人拿住不好。”
郭朴脱口道:“好。”说到京里,郭朴心底恨意翻上来,只想给前准岳父卢大人狠狠一击。他在想要机灵的,要能干的,就没有想到汪氏的这一条,去京里的人要让人拿不住不好。
这是宁远将军心里太恨的原因,汪氏没有恨,能做到中肯。
郭朴来了兴致:“那你再说,还要再挑哪些人的好?”汪氏一个一个地说着,都是她平时相中的人。汪氏要当家,她不会全用这些人,因为这些人里面,有些过于正直,只对郭家忠心。
汪氏把得力的人相一遍,是为她自己作打算,有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