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败下阵来,道:“也罢。时候不早,本宫去你房里用膳,今夜也歇在你房里。她既是房内之人,那就呆在此处吧。”提步向前,经过韩梦柳时伸手握住他的手,牵着他一同向庭院外去。
侧妃寝殿内,晚膳摆上来,韩梦柳没胃口,只聊聊喝了些粥便推开碗。夏昭并未看韩梦柳,也没同他说话,而是低头专心用膳,灯光下的侧脸蒙上了y-in影。
韩梦柳走到一旁的太师椅中坐,圆隆的肚子挺出,他以手缓缓揉着,目光却一直落在夏昭身上。
“君后赐的人,你就这么凉着,不是办法。”
夏昭仿佛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继续吃,韩梦柳又道:“你也不能一直不回去睡吧?君后必会传召询问,到时……”
“阿梦。”夏昭终于放下碗筷,仔细擦过嘴,扭头用不解和怨怒的目光望着韩梦柳,“那你希望我怎么做?现在就过去临幸了她?”
韩梦柳一愣,眉头微微拧起,手下更使劲儿地揉起来,“你……生气了?”
夏昭起身向韩梦柳走来,“对,我生气了。这婢女并非我自己想要,而是父君一意孤行赐过来的,我自然要退回去,再同父君说清楚。总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影响你我的感情。可自打我回府,你就一直y-in阳怪气,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又好像你巴不得我与那婢女怎么样,我能不气么?我真不明白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夏昭一副理所应当又十分委屈的模样,看着那表情,韩梦柳今日一直混沌迷惘的脑海突然清明起来,心中压抑的憋屈怒火也消了,便赶紧道:“抱歉。今日心情不爽,言语失当了。”说着说着他突然笑起来,无奈自嘲地又道:“我也挺佩服我自己的,大概是习惯了不愿让旁人看到自己真正的想法,不愿露出心中的脆弱,因此每每这种时候,就会说些看似不在意的酸话来掩饰保护自己。其实心里早就气得不行了,气得肚子都痛,呵……”韩梦柳身子挺了挺,扶着肚子呻/吟起来。
“你怎么了?”夏昭立刻紧张地凑上去环住他双臂。
“无事。”韩梦柳摇摇头,“他现在力气太大了,整日在里面施展,一刻都不停歇。”捉住夏昭的手放在肚子上,猛烈的胎动透过肚皮传来,衣服被顶得凸出晃动。夏昭倾身上前疼惜地抚摸韩梦柳的脸,“你受苦了,我……”抿了抿唇,“阿梦,听到你方才那番话,我……很感动。我终于知道了,我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
韩梦柳苦笑,“我就是受不了自己对旁人竟这般依赖。”
“你我之间怎能是旁人?”夏昭坐下,将韩梦柳搂在怀里,“阿梦,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让你依赖我。我会尽我所能,让你觉得我是能够被依赖的。”
韩梦柳扭过头,近在咫尺的夏昭的眼眸清亮有神,充满了光彩。他伸手覆住夏昭的脑顶,在他唇上轻吻两下,又缓缓离开,鼻尖对着他的鼻尖,道:“知道了,我的性子慢慢改吧。”
夏昭开心地笑了,“日后莫再赌气,不管是什么话,你都要先同我说。”
“嗯。”韩梦柳点点头,两人抱着温情地亲了一阵,夏昭道:“我这就派人将那婢女送回去。”
“别。”韩梦柳扯住夏昭的袖子,“君后行事从来是一个意思后头还跟着许多个意思,我总觉着此次不只是送个通房丫头这么简单,不如就当做普通侍婢留几日,看看再说。”
夏昭略一思索,“那好,就听你的。”
初荷被留了下来,负责照顾夏昭与韩梦柳日常起居。几日时光平静过去,韩梦柳的身子更加不便。临盆近在眼前,胎儿被调理得很靠下,腰与耻骨处难受得无与伦比,肚子也一日硬过一日,隐隐的腹痛一直持续,随时说要生了他都不意外。
然而即便不适,他仍是坚持步行,夏昭不在,他便叫初荷陪他。花园中时走时歇行了一段,日头有些毒,初荷请他到一旁树荫下的石凳上休息,他便撑腰挺腹缓缓行过去,又撑腰挺腹坐下。
双手一上一下环抱着石头般硬的肚子,眼角挂着不耐的神色。
初荷站在旁边轻轻摇扇。
“呃……”突然,韩梦柳抱着肚子呻/吟起来,身子微抖,“呃……啊……”
初荷忙问:“侧妃殿下怎么了?”
韩梦柳皱眉喘息,“怕是……要生了。”
“那……奴婢扶殿下回去?”
韩梦柳点点头,抬起胳膊。初荷便伸出白皙的手,修长的手指扣在韩梦柳腕上。
“侧妃殿下请行。”
话音刚落,韩梦柳突然迅速抓住初荷的手腕一翻,摊开她手掌,只见初荷食中二指间夹着一枚极易被忽略的细长银针,在阳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
韩梦柳冷笑一声站起来,亦不再呻/吟,“晌午日头如此毒辣,你若是个本分婢女,怎会不知劝告主人在室内休息?走累了也不提议回去,是因晌午花园深处人烟稀少,方便你下手吧。”
初荷抬起眼,冷冷地望着韩梦柳。
“未经人事的女子,即便性情再沉稳,突遇主人临产亦免不了惊慌,而你却像是早料到了,甚至是期待一般。而且,前r,i你服侍我烫脚,我发现你手上并无普通侍婢该有旳茧,反而在指间有茧时,我就知道你必定有诈。”
“侧妃殿下究竟想说什么?”初荷的目光仍是平静。
韩梦柳眯起眼,“如此淡定,亦不像是宫中为主子办事的奴婢,而是像职业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