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想起儿子凤倾城曾经念过的那首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只是眼前这两人不是笑问而是怒问。
凤然惨然一笑,道:“我想见老夫人。”
“我劝你最好不要自讨没趣,老夫人最恨页丹人了,若见了你一定把你打出去!”一个家丁冷冷地说。
另一个人则老成一些,问:“你是什么人?见老夫人有什么事?”
凤然顿时哑口无言,自己是什么人呢?是木然凤吗?但木然凤早已战死,府中还供着他的灵位。是驸马凤然吗?北凌驸马又为什么要来见木老夫人?
他眼神迷茫地看看那两个家丁,又直勾勾地望着木府的大门,好像要用目光打开那两扇门似的。
他这个样子倒把家丁吓了一跳,两人小声嘀咕。
“丁哥,这个页丹人是怎么回事?我看他不太对劲,不会是有病吧!”
“看来是有问题,不过别担心,就算他闹事,咱们也制得住他。木府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正在这时,旁边的角门“咯吱”一声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了出来。
他一见到凤然便失声叫了出来:“二公子!”
凤然转头一看,苦涩地说了声:“洪叔。”便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老人是木府的管家木洪,当年贫病交加昏倒在木府门前,被金月流所救,此后便一直在木府做事。他为人忠厚能干,很得木铁心和金月流的信任,便让他做了管家。木然凤兄弟四个都是他看着长大的,都把木洪当做长辈来看。而木洪当年又很疼这位俊美聪慧的二公子,此时相见的场面这样怪异,两人心里都不知是什么滋味。
木洪毕竟久经世故,先回过神来,道:“公子还是回来看老夫人的吧,快请进来吧!”
说着便往里让。
凤然和越宁便跟着他进了角门。
他们一进去,木洪立刻便“嘭”地一声把角门关了,弄得两个家丁面面相觑,暗自嘀咕:“二公子?木府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位二公子了?”
凤然走在木府内的小径上,眼前的景物如真似幻,仿佛是在梦境中一样。这条路他过去曾无数次走过,周围的草木他都记得,二十年来常常梦见自己回到这里,现在终于回来了。
凤然心中酸楚,只想大哭一场。
府中的仆从惊讶地看着老管家领着一个页丹人走了进来,有些府中的老人更是惊诧地掩住了口。
凤然一路走到了正厅之前,突然站住了。在他前面站着一位满头银发,手拄拐杖的老夫人,她的气质端庄高雅,此刻却带着一种严厉与凛然,这位老夫人正是金月流,此时她正冷然地盯着凤然,只是目光中隐含着痛苦。
凤然见了母亲,如遭雷击,扑通一声便跪下了,颤抖着说了声:“母亲…”
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低垂了头,像是在等待母亲的判决。
金月流又恨又痛地看着这个死而复生的儿子,见凤然长发披垂,一块翡翠勒额戴在头上,颈上戴了一串琥珀璎珞,身上是页丹人的紧身长袍与褙子。
金月流的目光移到了他的左手,只见无名指上竟戴着一枚戒指,她这些年有意无意地搜集北凌的风土人情,知道凡是左手无名指戴指环的男子,都是与另一名男子结契的人,因此心中加倍愤恨,很快便压过了怜惜,冷冷地说:“原来是凤驸马,不知驸马此来何事?不过无论如何还请驸马快起来吧,驸马身份尊贵,怎可如此委屈?”
凤然听了她这几句话,猛地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绝望,面上也毫无血色,像是被判了死刑一般,他凄然道:“母亲,我是然凤,您不要我了吗?我是您的儿子啊!”
“驸马说得哪里话来,您贵为北凌驸马,木家怎敢高攀,驸马还是快起来吧,木府简陋,不能招待贵人,请驸马快些回紫阳馆吧。”
金月流的脊背挺得笔直,微微扬起头,不让人看到她眼中的泪光。
凤然哀绝叫了声:“不!母亲!”
便挪动膝盖爬过去,拉住母亲的裙角,仰起头乞求地望着母亲。
金月流的心一颤,强自硬下心肠,沉声喝道:“驸马请回!”
便一提裙子,转身想要离开。
哪知凤然抓得极紧,这一下竟没拉开,金月流心中恼怒,用力一扯,只听“嘶拉”一声,竟将裙子的下角扯断,毫不犹豫地里去了。
凤然手中抓着母亲裙子的一角,呆呆地跪在那里,失魂落魄地望着母亲离去的方向,可奇怪的是,他心中竟然感觉不到痛,只是空空荡荡的,一瞬间什么喜怒悲愁都没有了。
他就这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就一直握着那片裙角跪在那里。却不知远处有一双眼睛,正哀婉痛楚地看着他。
第八十七章
日头一点点升到头顶,又渐渐西沉,将天边的云层染成鲜艳的橙红色,夕阳的余晖将地上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傍晚时分本该是一天之中最轻松温馨的时候,人们劳作了一天,都笑语喧喧地各自回家,享用妻子做的热气腾腾的饭菜,再陪儿女们戏耍一会儿,享受温暖而平淡的幸福。
而凤然却依然直挺挺地跪在庭院里,姿势同早上没有丝毫不同,这一天他不吃不喝,就只那么跪着。
越宁在后面心急得像火烧一样,只是跪着倒还罢了,但一天水米未进怎么成,二公子身体本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