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兄你帮我啊。”
柳下殊一时间静默。小鬼说的如此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是的,他是小鬼的监护人,虽然这个大家都当做笑话说道。可是他的确是这么做的。
“皇兄……你帮我呀……”小鬼委屈地看着他,大眼中浮上层层水光。
柳下殊不禁伸出了手,摸了摸小鬼的头发。很软。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站起来了。
柳下殊:“……”
小鬼很欣喜。他连忙拉起柳下殊,积极跑向外边。
没有人向柳下殊撒娇。所以柳下殊第一次知道,他面对小鬼的撒娇,真的有点溃不成军。
当柳下殊提着灯,拉着小鬼,引着男鬼走向奈何桥的时候,他反复想着这个问题。
柳下殊虽然一直住在鬼街,但很少出来。鬼街的鬼们都知道有个掌灯使,但也都不敢惹他。就相当于你知道你的狱警就住在你家对门,尽管你知道你已经不在狱中,但是你还是想离他远远的。
柳下殊从来没有插手过鬼街的事务。
鬼们也不指望他参与。
但当他们永远走不过的天堑在他面前,成了坦途,他们还是很震撼。知道是一回事,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他们就在东门看着,忽然就嫉妒起来了。
这男鬼,运气可真好。
而其中的孟婆,却神色晦暗。
而走在路上的男鬼,自然是不掩兴奋。反反复复道谢,可即将到了奈何桥,他忽然想到自己的模样。他低头就能看到自己的脚已经透明模糊了。这样的自己,桥上的那人还能认出吗?
他忽然地不说话让小鬼觉得诧异,看向他,问:“你怎么啦?”柳下殊淡淡看了他一眼。对小鬼说:“你抓紧他,给他一点阴气,助他成形。”
小鬼也明白了,伸手搭上男鬼。男鬼模糊的身形,便逐渐清晰,仿佛美人从雾中走出,他的面容一点点呈现。
而在桥上正中,最高处,伫立张望的男子,忽然就看到了男鬼。便一动不动,看他走来。
那男子生得好,虽然双鬓已经生有风霜,但却并不妨碍他的姿容神秀,让人一见便深深记住。
而男鬼,从模糊到清晰的面容只算的清秀,但他身上却有一种恬淡宁静的气息,也不是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人,但比起站在奈何桥上的男人还是差很多。但当他真的走上奈何桥,与男子相望时,他们就容不下第二人。
奈何桥上那么多鬼,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留恋,那么多人,驻足的却这么少,多是浑浑噩噩地走过,当一个背影罢了。
男鬼走上奈何桥,男人就急急走下来,与他面对面,执手、拥抱、倾诉。
小鬼与柳下殊提灯站在奈何桥外,小鬼巴巴地看着那对情侣鬼,眼中清澈见底,唯有歆羡。他也不知道他在羡慕什么,只是羡慕而已。
柳下殊远远望着,眼底干干净净。没有羡慕,没有感叹,仿佛他看到的只是一株草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是人和草木又有什么不同,转生了,前世是什么又有什么重要?不过一碗孟婆汤下去,谁还记得当年奈何桥上的驻足等候?
“皇兄……你走过奈何桥会等等我吗?”
小鬼忍不住开口问。
转过头去看柳下殊。就见牵着他的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转身,提灯走回鬼市。连忙跟上。还是落下了一点点。
小鬼只能看见柳下殊的一小个侧脸,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小鬼听到他的声音,也没什么起伏。
“我没有走过奈何桥。”
小鬼看着,莫名其妙有些困惑:为什么皇兄的心情又不好了?
小鬼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就能感觉到柳下殊的情绪了。虽然也没有什么用,可还是有一点点用的。至少他知道他和鬼们聊天完后给柳下殊复述的时候,他的皇兄心情还是很愉快的。
他就想,可能皇兄也喜欢听他说话。
所以他就很话唠。
可是他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会话唠的。他还是记得从西冥回来的时候,柳下殊说他话太多。
所以这个时候,他只敢小心翼翼、小小声地絮叨着他都不知道他说的什么的话。
“啊啊,男鬼很喜欢那个男人呢。虽然他有些老……那个男的也很喜欢男鬼呢,所以在奈何桥上等男鬼。不过他怎么知道男鬼也在呢?男鬼不是早死了吗……他都不担心男鬼投胎了吗……”
然而……小鬼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消失在唇齿间。他慢慢垂下头,他能感觉到柳下殊并没有高兴起来。反而抿紧了了唇,似乎更不高兴。好吧,不是似乎,就是很不高兴。
那种不高兴,并没有直接挂在柳下殊的脸上。他总是面无表情,不熟悉的人也不太懂他到底是什么情绪,总是觉得他冷着脸。但小鬼知道,他就是知道。柳下殊很不高兴。
他浑身散发着一种坚冰的气息。
逼着小鬼躲得远远的。
可是小鬼不想躲,他也不会躲。他只有柳下殊而已。
于是,小鬼紧紧握住柳下殊的手。喃喃着:“对不起……皇兄……皇兄……对不起……”
不知道你有没有面对过长辈或者亲近人的伤心?如这伤心与你有一点点的关系,不论你是否参与此事,不论你是否做错事,看到他的愤怒,看到他的失望,看到他的伤心,你总是想道歉,你总是在愧疚,你总是在不安。
越是想亲近,越是不能容忍一丝的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