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黯淡的黄光下不太清晰。他脸很红,半睁着眼,嘴唇干裂,没等司寂开口就说了两个字:“别来。”
司寂的心颤了一下,扯出一抹笑:“我没说我要来啊。”
“嗯。”
“你发烧了是吗,吃药了吗?”
“吃了,睡一觉就好。”
他应该是侧躺着,手机能照到他脸下深灰色的枕头和床单上的褶皱。讲完这句,他合上眼,似乎不想再说什么。司寂腿有些凉,把包装盒紧紧抱在胸口:“老左,我对你来说,是不是还是不一样的。”
左言脸上的肌肉动了动,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做出什么别的表情:“嗯。”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太见:“司寂,我想睡了。”
粗重而压抑的呼吸顺着扬声器放大到整个房间里。司寂说了声好,犹豫一会儿,又道:“那你别关视频,我想看着你睡……”
并没有得到回答。左言不再说话,费劲地动了动。他应该是把身体蜷了起来,镜头歪了,司寂能看见的只有他头顶的发旋,和露出一小半的挺直的鼻尖。
不敢再吭声,司寂一动不动看着屏幕。他想,他一直强迫向左言索取的安全感,对左言来说,是不是也是一种难熬的负担。
半个多小时后,快十一点的时候,屏幕黑了。
应该是手机没电了。
司寂眼睛很酸,他几乎都要数清屏幕里左言的头发有几根了。把手机揣在兜里,拿上钱,他轻轻合上房门,溜出了家。楼道里的感应灯坏了好几个,下得太急,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要摔到昏暗无光的深渊中去。打的来到左言家小区门口,直直奔到他家楼下,然后被紧锁的防盗门挡住了去路。等了十几分钟,终于有居民夜归,他厚着脸皮蹭着进了楼,终于到了左言家门前。
和所有住户别无二致的防盗门,因为是左言的,所以也多了一种温情的意味。司寂叹了口气,苦笑着蹲在门边,使劲揉着头。
这是要干嘛呢。
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
不,离谈恋爱都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还是心疼。止不住的。
蹲麻了,干脆坐在地上,蹂躏着腿上海绵宝宝的大门牙。想着坐一会儿就走,但不知不觉就过了午夜。
忘了带烟,又不想下楼去买,怕买了就再没机会上来。
手机电也不多了。翻着和左言并不算多的微信聊天记录,他又找到上次对方发过来的高中时期的照片。这种时候再看,多了种穿透岁月的无力感。好像过去就是过去,个子长得再高,身躯变得再强壮,你还是你。跳动着的心脏永远藏着少年时期刻印下来,无法摆脱的柔软和脆弱。
把照片放大,司寂眨着眼,亲了一口小左言的额头。
还没把手机上的口水擦干净,突然来了电话,是秦桥送。
惊讶地压低嗓门,生怕把根本不可能听见他声音的左言吵醒,司寂说了声喂。
秦桥送的语气很急促:“司寂,你能找到小深吗?我打他的电话他不肯接。”
“怎么了?”
“来不及说,你如果能联系上他,赶紧让他回家,不要去空山那片。”
司寂答应下来,迅速给沈洛深拨了过去。
第63章
沈洛深很给面子,响了四五声就接了。
“你——唉,秦总给我打电话,让你赶紧回家。”
“干嘛?”沈洛深漫不经心地答,声音里有点醉意。边上一个沉稳的男声突然插了进来:“怎么,还不脱?”
也许是在宾馆。司寂蜷着,握紧手腕继续催:“你他妈现在就算在操人也给我拔出来,听秦总的意思好像是有人想搞事。”
“想搞我事的人多了,他说的是哪一波?”沈洛深含糊地笑着,边说边发出啧啧地亲吻声,“宝贝你屁股真翘,让我再揉会儿。”
司寂头大了:“操你妈,你到底在哪儿?”
“别说了。”那边电话突然被拿远,只剩下沈洛深断断续续地调笑。好在挂断那一刻,司寂隐隐约约又听到那首熟悉的《 。”他不敢保证秋城只有一个乐队会唱这首歌,但打孔大叔的烟酒嗓确实太有特色,又太钟爱它。
司寂听他唱过不下十次。
再打过去就不接了。司寂真急了,又给秦桥送挂过去,得知他就在空山附近,便跳起来,想往电梯那边跑。
这时身后的房门突然有了响动。
他愕然回头,门张开一道缝,左言就站在门后,说:“你要去哪里?”
司寂是真的傻笑起来。他观察着黑暗中的左言,半裸着,下半身随意套了条深蓝色牛仔裤;背脊微微弯曲,毫无精神,憔悴极了。很难受吧。只是一场普通的感冒,可面对左言,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有了那种毫无理智的担忧。三言两语解释好,他说你赶紧休息,我自己去就好了。
左言说了声等我,就转回屋中,很快拿了件宽大的酒红色卫衣直接套在身上,把拉链拉到最高。司寂讷讷看着他额头上的冷汗,说,你不戴顶帽子吗?卫衣帽子好像容易掉。
瞟他一眼,左言从门边的衣帽架上随意勾过一顶棒球帽罩在了头上。坐电梯时他给空山打了好几个电话,吩咐人赶紧去找沈洛深,顺便还通知了老安一声。
司寂开车。左言闭眼靠在副驾驶上,眉头紧皱,似乎在抵御一阵又一阵的头疼。没憋住,司寂问他:“你怎么醒了?”
“好好开车。”咳嗽着,左言掰正他的头,“因为你太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