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剿匪之后,东岳宫弟子四散开来,推动阵法,护乡里平安,一时间忙碌了起来,搬到将军府的弟子也极少出现,大多游走在外。
这一日城西葫芦村一群人连滚带爬跑到将军府报案,说是有死者复生,请求齐观主亲往,同行的东岳宫弟子正在看守那诈尸的人。柚子随师兄在外,齐铁嘴匆忙间另外点了弟子,随那人同去。
不多时,又有人带着齐铁嘴亲笔信过来请张启山,信中道出现了养尸地,需借将军三昧真火一用。
所谓养尸地,多在山阴处,极具僵气,人畜尸体埋入后会感染僵气,成为不具备理智的怪物,外表与生时无异,但是不具五感,行事但凭本能,有些会因活动导致躯体腐烂,而活尸浑然无觉,极易传播疫病。
张启山赶到时,东岳宫弟子正带着村民挖石灰池处理活尸,那尸体头上贴着符咒,身上被墨斗绳绑缚起来,手脚还在挣扎,推进石灰池时嘴里发出惨烈的叫声,周遭全是青壮年的男性村名亦不忍卒听,纷纷避开来,只有东岳宫弟子还站在一旁以防不测。
“佛爷?你可来了!”齐铁嘴站在山脚下,远远地招呼他过去。
张启山走到跟前,原来是一处坟地,杂草丛生,深绿色的茎叶格外粗狂地生长着,竟已到人腰间,只有远处去几个坟茔前清理得还算干净,见齐铁嘴立在一处地穴前,忽然好奇,“这养尸地你要怎么处理?”
“会成为养尸地全因僵气,放火烧了即可。”齐铁嘴笑了笑,将手上的火折递给张启山,道,“借将军三昧真火一用。”
张启山不明所以,还是按着齐铁嘴的意思吹燃了火折,见齐铁嘴拿过符咒点燃贴在柴棍上,递往穴中,只见本来柔和的橘色火焰猛然蹿高,青白色火舌扭曲着上升,撩到张启山面前,竟然没有丝毫热度,反倒是冷得渗人。一时间眼前白茫茫一片,张启山有一瞬失神,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往旁一歪,伸手欲扶被齐铁嘴抓住了手,拽着腰扶住,等晕劲过去,张启山摇了摇头,想将眩晕感摇退,却依然觉得头晕目眩,身体乏力。
这感觉类似于搬运佛像那夜却又严重得多。
“佛爷,托您洪福,这一块养尸地算是解决了。”齐铁嘴朝张启山拱手,这边刚刚清醒过来的张将军,眉头一挑,也没说什么,等回了将军府才发问,“你叫我给你点的那把火,是怎么回事?”
“都说了,是要借将军身上的三昧真火一用,若是换个人来,必要遭僵气反噬,魂魄重伤,盖因将军天命不凡……”
“行了,不用恭维我,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说是借他点了一把火,不过这为民除恶的事情说到底是他身上之责,东岳宫这些天也没少处理各类事宜,要说谢,他倒要感谢一番东岳宫弟子。“这些天,你都为这些事在忙?”
“是啊,比预料的要多,大约是积聚的怨气阴气太盛,一时间周遭乡镇都遭到了影响,好在提前有所准备,你也放心,陆陆续续爆发出来解决掉就好。”齐铁嘴依然是一副微笑的样子,和初见并无不同。
张启山只觉得这人着实有趣,居于东岳宫时潜心修行倒还说得过去,如今乱世频发,东岳宫诸弟子都疲于奔命,他却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到底有没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最好是没有,若是有了,怕要天下大乱。”
齐铁嘴仍旧是笑,于他而言,个人生死早就置之度外,凡是皆看应不应该,没有多少个人喜好参杂在里面,自然也就不会将一己得失放在心上。
十三、
外出的日子延续了两三个月,后面齐铁嘴就是偶尔接到通报才亲身前往,不少时间都在将军府里伺候祖师爷,亦或者带着徒儿回东岳宫看看。
几个月不在,东岳宫草木疯长,不少房屋发生了坍塌虫蛀的现象,本来东岳宫弟子就算离开也有定期回来打扫,落败成这幅模样和清气散去阴煞来袭少不了关系,齐铁嘴掐算着搬回的时间,一旁的小弟子已经四散开始收拾。
离开只是一时,心里到底将这里视作归处。
张启山看着齐铁嘴总往回跑,心道莫不是要走?说好了半年这才一季。问起来齐铁嘴也不给个准话,只道自有天意,把将军急得不行。
齐铁嘴瞧着将军不耐烦又无话可说的样子唇角一勾,端着茶杯细细品尝。
那日齐铁嘴罕见的早归,张启山回来时见他阖着眼睛歪在椅子上休息,去了头巾,汗湿的短发贴在两边,额上还有一层细密密的汗珠,似是刚剥去壳的荔枝,瞧着叫人口齿生津。
不忍打搅他休息,走上前去,轻轻拭去汗渍。又见道长眼皮滚动,卷睫微颤,张启山缩回手,心有余悸的看着,见他鼻中发出悠长的叹息,复又伸手给他理了理短发,俯身将双唇触上微凉的额头。
“师父,茶……”柚子端热茶进来正看到了张将军站在自家师父跟前弯腰不知在在做什么,只是心下大惊,呀然退后,脚后跟碰着门槛险些摔倒,手一扶门框人倒是稳住了,一壶热茶撒了下来淋在鞋面上,一时间烫的嗷一嗓子,惊得齐铁嘴睁开眼睛转头四看,“啪”得一下不偏不倚撞上张启山下巴,这回算是注意到了门口的柚子。
伸手揉着额头跑过来,“你没事吧,怎么这样不小心,快快快,把鞋子脱了。”
蹲下来帮小徒儿脱了鞋袜,脚背红彤彤一片,